接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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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马不吃回头草的原因是——「人一旦回头就是给旁人以践踏自己的大好机会。」

很幸运，你获得了此等殊荣。

无论是李河珉冰冷的眼神，还是不留情面的拒绝，都仿佛一双双鞋子从你脸上毫无怜惜地踩过去，又疼又辣。

过客。

“呵。”

你都忍不住泛出冷笑。

翻出手机，啪嗒啪嗒带着克制的愤怒打出几个字【难道我们真就这样结束了？】

提分手的时候不过是很寻常的一天，寻常的你甚至记不得当天发生了什么事。那么李河珉也是在寻常的一天将你放下的吗？还是和你一样选择逃避，所以让另一个女人暂且钻进他的心里？

你的消息还没有发送出去，内心迟疑了。

聊天记录显示你们最后一次对话就是在分手当天。给你发的照片在你刚刚点进对话框之前甚至显示的是未读状态。

手上提的是一个小蛋糕，是你最喜欢的水果口味。

但其实当天你没有吃成这个蛋糕，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没带伞的李河珉到处打不到车，湿滑的路面还令跑路回来的他摔了一跤，当然那份蛋糕也被他压瘪了，衣服粘上了奶油混合着雨水泥泞黏稠。

那晚上的李河珉很失落，但回家第一件事竟是向你道歉，说没有保护好给你的小蛋糕。

什么小蛋糕？你根本不知道。

只看见他表情懵了一瞬，随后又恍然起来。

你不看他发的信息，不怎么搭理他已经成为常态。像是相处多年已经到了冷淡期的情侣，不过比起冷淡，你似乎对他还要他更倦怠一点，倒是李河珉对你始终保持着年少时的热枕与真挚。

怎么把自己搞这么狼狈。你问他。

浑身湿透，鞋子是你昨天才给他刷干净刷白的，现在脏的几乎看不到原型，裤腿的泥水、胸口不知道蹭上什么了发黑的奶油，只有一张脸还勉强白净。卷发湿哒哒贴在面颊上，他低着头，两只黑黝黝的眼睛透过发缝间小心翼翼地瞄着你，又散发着浑身低迷的气息。

可你只恼火地想到，又要洗衣服洗裤子洗鞋子再把人洗干净地颇耗费力气的一大工程，你本来就很忙，然而更令你刺目的是，他手上竟还提着那挤瘪不成型的蛋糕。为什么？又不能吃了，拿回来给你制造垃圾吗？还是说那蛋糕是见证他今天倒霉经历的工具？向你展示出来好像在表达，对你太用心了我才搞得这样狼狈。

讨厌他这样自我牺牲式的付出。

我没说要吃蛋糕。

可你上次提到过自己好久没吃了，但每次都嫌那家店远，所以我才……

我没说非得今天吃。而且，下这么大的雨你还跑去干什么？

我去的时候还没下……

那回来的时候你不知道坐车或者买把伞吗？

位置太偏了，附近没有便利店也不好打车……

那你不知道让我来接吗？是没有电话吗？！

我……姐姐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想着你这段时你间工作很忙，不想打搅到你，所以才没有告诉你，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样了，不要生气好不好，不要生气……

知道我忙还要惹事，你这段时间自作主张闯了多少祸了，我很累你知道吗？

你突然就觉得李河珉不再是你的男朋友，更像是你的仆人。这些年你们相互陪伴，可到后面因为一些原因你脾气变得越加喜怒无常，而他却在一直迁就你，会经常忍耐不适去讨你的欢心。你的重心现在很少落在他身上，他也愈发地看不透你预估不到你的心情，只能靠自己发挥想象揣测你的内心去做一些事，而这些事一旦做了会得到你的夸奖还是责骂完全是随机性，他只能更加提心吊胆去察言观色。

准确的来说，这件事情上，李河珉没一丁点过错。他只是太体谅你了，他太卑微了，卑微地让你感到生气。你说他闯祸，是你眉头一皱，他就要下意识道歉，搞得你好像是个身上流淌着杀戮血液的刽子手一样，随时要对他进行裁决。

你有那么可怕和奇怪吗？为什么总是要道歉？他究竟做错什么了？能不能把背脊挺直一点，说话硬气一点，能不能自私一点！

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吗？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累了，不想谈这件事了。

不不不姐姐，要是姐姐一直生气我会一直感到不安心的，我真的不会再这样了，我会好好听你的话，求你了姐姐，不要生我的气，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

又来了又来了！每天要听他说多少次道歉啊！他的脑子里只有“对不起”“我错了”这种词汇吗？他自己不会说地烦说地腻吗！

你气地胸腔恨不得要爆炸，你总算知道为什么越来越不想搭理李河珉了，原来自己对他爱意的减少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们分手吧。”

你无法容忍这种不正常的关系，你身心憔悴。

“不要分手不要分手，只有分手我无法接受，求你了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的声音悲怆地令人心碎，可你只感到目眦欲裂:“够了李河珉！你总是这幅可怜无辜的模样到底装给谁看啊！！”

……

此后，他消失在了你的世界里。

你编辑好的那句信息再也没有勇气发出去。

当时只感到愤怒恨铁不成钢，现在却觉得无比悲凉。

从哪个环节出的错导致分道扬遮，在大量的记忆中根本搜寻不过来。

只有那双小心谨慎的眼神，如蒙大赦的笑容，失望落寞的表情越渐清晰。

这种感觉像是在被凌迟，你一点一点的察觉到自己对李河珉有多过分。

李河珉有什么错呢？他只是太爱你了。

明知道他过分卑微，为什么不肯对他多笑笑？为什么不肯说话时对他语气再软一点呢？现在知道舍不得了。

冒雨给你带回来的你最爱的蛋糕，你真的没有一丝感动吗？你只看见他满身脏污，却没考虑他摔了一跤，摔在哪儿？严不严重？哪里痛，有多痛？比得过心痛吗？

他一遍遍道歉，一遍遍向你展露他对你卑微到尘埃里的爱，脸上的痛苦和无助你真的看不见吗？

妈的，你眼瞎了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的吗？！

淋了那么久的雨，湿衣服都没换下来就被你伤跑了，你甚至没关心过他一句！没想过他会不会感冒生病！没想过他会住哪儿吃什么！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问候，甚至还在暗戳戳的赌气等他什么时候来找你！你可真是个混蛋！

而这样混蛋的你居然好意思跑到他前面企图求复合，天啦！究竟哪儿来的脸面？

怪不得人家不要你了。

你抱着头，神色痛苦。

手机扔至在一旁，闭着嘴不发出一丝声响。可房间里根本全是窸窸窣窣的杂音，它们像线条一样包裹着你，诉说着一道道让你感到颤栗的罪行，咎由自取。

是的，你是个罪人。把自己男朋友弄得遍体鳞伤的罪人。

今天是休息日，你从天亮坐到天黑。但是你认为白天不过是染了色的黑夜，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过往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在一天之内大量涌入脑海，你仿佛卡了壳的机器再不能运作，竟真就这样呆坐了一天，一点事情没干。

你明白，你与李河珉之间再无可能。

你看见了他爱你的模样，也看见了他不爱你的模样。你没办法欺骗自己，也再不可能已经给过你一次答案却还要舔着脸往上凑，你没有那么贱。

既然无法再续前缘，那就努力忘掉吧。

别把自己搞得那么痛苦。

你打开电视，尽量让室内有点声响转移你的注意力。但看了几秒就开始走神，你不得不把声音调大些，最好能吵到耳朵，吵到你连接不起那些纷杂思绪。

屋内大灯大亮，过度曝光好让你尽可能心情明媚，而不是堕入黑暗中消沉。

你开始让自己有些事可做，你打扫房间，整理衣服，让自己气喘吁吁精疲力竭，这样才能保证睡眠质量不会在夜晚睡不踏实。

午夜梦回，你与李河珉在校园奔跑，下雨躲在同一屋檐，你拥抱着他，他回吻着你。可是天光大亮，那些承载着过往记忆的梦像影子一样全在白天缩了回去，留一只孤单的枕头，夜晚却准时准点入侵你的大脑，你浑浑噩噩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梦是你潜意识的反射，你还没有忘掉李河珉，还不够！你开始无所不用其极，不靠谱的方法也当做灵丹妙药，网上说想忘掉一个人就写他的名字一百遍，你也死马当活马医，说是写到累，写到疲惫，写到厌倦，就不会再想他了。

你横一竖，一撇一捺，写下他的名字。一百遍不够的话就写一千遍，你每天写，总有些累的时候，总有想起他名字就抗拒的时候，说不定又是在寻常的一天，突然的某一刻你就学他一样，把人从心里彻底放下了呢？

李河珉。

……

你的脾气是在失去双亲后变得古怪的。在墓地，在外人面前，你始终保持肃穆和端重，撑起家族的重任一下子落到年纪尚轻的你身上，你挺的笔直的背，口吻做事特意练习地成熟，不让人看到你丝毫的脆弱，把自己包装的刀枪不入不给别人伤害你的机会。

可少年还是看到了你孤单倔强的背影。

他拢你入怀，在你只剩自己，不用再辛苦伪装与各路牛鬼蛇神虚与委蛇，释放出压力、委屈、面对前途忐忑的害怕迷茫，不能在外表现对逝世父母思念之际。哭的颤颤的薄脆的肩抵靠住温暖坚厚的胸膛，跳动的心脏蕴含着力量渗入皮肤表层输送到另一副身躯里，像是骑士重获宝剑坚决勇猛，两颗灵魂完成捆绑一生的缔结仪式。

曾年少的他在你耳边低语，他想将他体内的勇气赐予你，所以:

“感到脆弱的时候，就重复我的名字。”

……

李河珉。

啪嗒啪嗒。迟到的眼泪晕染了黑色的笔墨。

你的心脏不是不痛，而是像被慢性毒素浸泡过神经麻痹只能等到毒素清退时，这些天积攒的痛感便百倍千倍的偿还给你，如钢铁一般深深地在心里钻出个洞。

李河珉。

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李河珉

“李河珉——！！”

你突然之间发了疯一样把刚刚写的那些手稿撕掉，不管上面有没有名字，是否是空白的纸张，你撕了全部撕掉！抛向空中仿佛你忍耐多日的疼痛牵连着每张纸屑散在各处，好带走你的一些痛楚。又在眼前飞腾飘落，变成庆祝的彩带，弥漫周身，祝贺悲情主人公卸下佯装多年的坚强，哭地歇斯底里。

可是没有观众，你不是悲情主人公，你只是大部分人都会经历的失恋，被踹掉的败犬，放万人眼里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一点小挫折。

可是你好痛，真的好痛。

没人告诉你失恋这么痛，没人告诉你失去一个喜欢的人这么痛，眼看着心爱的人和另外一个人走在一起更痛。

迟钝多日，你突然拥有了失去李河珉的实感。你的人生真的不会和他再有交集了，承载彼此着青春的回忆已经是过去了，你真的成为他人生中的过客了！而他将带着新人走向未来！

不行！怎么可以！

你不相信！他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会不要你！

你哗哗流着泪，房间不再是大灯大亮，黑暗包裹着你，将你拖进悲伤的深渊，深渊有魔鬼钻出来，他们没拿任何武器，只是在对你表示怜惜，说，你好惨啊，怎么就被男朋友抛弃了呢？算了别想啦，他已经不爱你了，放过自己吧。你再怎么悲伤哭泣，他又看不到。你把自己困死回忆的牢里出不来，别人可和新的女友甜甜蜜蜜的呢，要不来猜猜他们在干什么呢？一起逛街吃饭，还是一起躺在床上，拥抱亲吻还是……说不定还是用着他最喜欢的姿势呢！

耳边仿佛传来一阵嗤嗤的笑声，一对交叠在一起的男女仿佛有了脸就在你眼前展现。

你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连滚带爬跑到厕所里呕吐，脏乱的画面混合着你的呕吐物冲进下水道，你呼呼喘着气，手撑着洗手台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出现一副令你陌生的面孔。原来你把自己糟蹋地像个怪物。

你又笑了，哈哈哈哈笑得根本停不下来，一边笑一边流泪。

怎么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

这是你曾抛向李河珉的利刃，现如今也是刺向自己。

可你不知道怎样才能振作起来。

你的桌面摆着摆放了不少酒，你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可能刚出去过吧，不重要。

腹腔之类酒精踏足过的地方皆是燃起一片燎原大火，你很少喝酒，你不怎么爱喝酒，你也搞不懂人类为什么爱喝酒，但你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大家都是为了麻醉自己，多摄入一点神经毒素，醒不过来，也没有感知，就像是刨了个洞，去冬眠。

还有个喝酒的原因是，你不想睡不好了。你已经接受李河珉离开你的事实，请求他不要再出现你的梦里。他强势地入梦，让你感觉自己在被qj，每天醒来灵魂出窍，身体和脑子仿佛都不再是你的。但饶是你如此抗拒与害怕，却依然每天定时定点脱掉衣服，赤裸身躯等待着被临幸。是的，临幸，你就是这么贱，一边不敢看到他，一边又只能在梦里才能窥探到他身影一二分，才能感到自己还是被那个虚假的人影爱着。

但你现在不打算骗自己了，所以你要喝酒，喝到自己昏死过去，睡得沉了，就梦不见他。

酒量实在不算好，你喝了吐吐了喝，脑子迷蒙，眼皮也睁不开，这种感觉实在令你不好受，但就是要喝，到达自我毁灭的临界点会让你生出一种快感，像是在报复一样，但是在报复谁你不清楚，你混沌的脑子想不到这么多。

李河珉呀，要是你看到我为你变成了这副模样，你会怎么想呢？

不过你也看不到了，我是绝对不会再回头的，绝对不会。

你这样想着，又灌了一口酒。可这一口下去你喝的仿佛不是酒，而是某种酸性物质，像硫酸一样腐蚀着你的五脏六腑。

好，我承认我在我在欺负你。我只是想看你能为我降低自己底线到何种地步，想知道你到底有多爱我，你知道的，我很没安全感，所以总是要强迫你控制你的行动，你按要求照做，我才能确认你还爱着我。

我没有真的要推开你，我也知道自己有多可恶有多恶劣，其实你每次被我苛刻待对受伤的样子我事后也感到内疚，可我说不出道歉的话，反而下次还会变本加利的对你，一边心疼着你怎么这么好，一边惩罚着你怎么可以这么好？也是在惩罚自己，你愈加伤心失望的面孔让我在疼痛的极限处有了一种对苦难的渴求。

我真扭曲，我真是个怪人！你离开我是对的，离我这种恶心的人远一点吧！

可是你就完全没有错吗李河珉？

说真的我变成这样都是你造成的，你对我那么好，处处容忍我的毛病才让我变成这样的，是你把我娇惯坏了！可是——

你不是说过我无论如何变成什么样你都会陪着我吗？那些承诺你都忘了吗？你怎么可以忘，你说过会一陪我一生一世，我只不过是提了分手，你怎么就走了呢？我提过那么多次，怎么偏偏这一次你就离开我了呢？那那些誓言算什么，你怎么可以离开我！怎么可以离开！你这个骗子！你把我的心骗走了却还能跟的女人心安理得在一起吗？你的良心呢？你良心被狗吃了吗！你现在应该滚回来给我道歉……

“你快……”

“……我看她是想找死。”

什么声音？

酒精还能控制你声音变化吗？算了不重要，不要打扰你的内心独白。

你想说，李河珉这个骗子不仅要滚回来给你道歉，还得牵着你的手亲吻你的手背以表忠诚，把他身边那些莺莺燕燕处理干净了，自己也塞进消毒水里泡一遍！并且要表现出对你多日的思念需要你的拥抱需要你的亲吻，诉说着有多想你多爱你，你才会解气。

这次你会尽快放过他，尽可能温柔一些不说重话了。你也会服个软撒娇，说说自己其实也想念他，害你等了这么久，你也很心急难过，下次不允许这样做了，不可以闹这么久的别扭，不可以……

不可以……

你河珉，你不可以离开我！

你怎么舍得离开我！你那么爱我，我却辜负了你的心！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求你不要离开我，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会再欺负你了，你不要怕，你回来好不好！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河珉，我没脸求你回来，但是我真的好想你，我心脏真的好疼，你不是以前最怕我受伤吗？怎么我现在心都快滴血了你都不回来看我一眼？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李河珉，我爱你，真的爱你，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失去你……

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

……

你灼热的脸颊贴在冰冷茶几上，那一小块地方都被你脸捂热，泪水却淌成一小片水洼，黏答答地沾湿你的皮肤，火热的身体心冰却凉万分。

李河珉，我都哭了这么久了，你怎么……

还不来哄我？

——

越写越多写的我差点崩溃，真想写到这里就结束了。

番.感到脆弱的时候，就重复我的名字（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