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那夜发生的点滴,林时雨还未忘却,便收到了沈清和生日宴的邀请,他反复思量应该准备什么礼物,最后挑了花店里的蓝绣球前去赴宴。
沈家老宅的蝉鸣浸着梅子酒的甜香,林时雨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裂纹瓷杯,看琥珀色酒液里沉浮的桂花碎影。沈清和正被表妹拉着吹蜡烛,暖黄烛光在他睫毛上跳跃,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松着,露出一小片被酒精染红的锁骨。
"小林哥尝尝这个。"沈家小妹推来青瓷小碟,雕成莲蓬模样的绿豆糕上凝着水珠,"大哥特意嘱咐少放糖的。"
林时雨咬破酥皮时尝到薄荷凉意。他抬头正撞上沈清和越过烛火的目光,那人唇角沾着奶油,医用腕表的冷光在腕间明明灭灭,像暗夜里跳动的脉搏。
庭院里的昙花突然开了。众人涌向回廊时,沈清和借着袖摆遮掩勾住他的尾指:"后院的更香。"
月光将青石小径泡成银白色。林时雨数着脚下第七块刻"清欢"二字的砖石,看沈清和的白衬衫被夜风鼓成帆。药圃里的决明子蹭过西装裤脚,他踉跄半步,被扶住腰时嗅到对方领口溢出的安神香。
"当心蛇莓。"沈清和的声音擦着耳垂掠过。他指腹的薄茧蹭过林时雨腕间红绳,那是暴雨夜他亲手系上的平安结。
老梧桐的树影将他们切成碎片。沈清和忽然蹲下扒开腐叶,生锈的听诊器头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十八岁埋的,想着当不了医生就开废品站。"
林时雨笑出声,醉意漫上眼角。沈清和仰头看他时,医用腕表滑到手背,露出内侧淡青的血管。蝉鸣突然停歇,他看见那人喉结滚动,吞咽的声响惊醒了藤架上的夜鹭。
"其实我......"
前厅爆发的欢呼截断话语。沈清和猛地起身,医用腕表勾住林时雨的袖扣。丝线崩断的刹那,鎏金纽扣滚进石缝,像坠入深潭的月亮。
回廊灯笼次第亮起。林时雨弯腰捡纽扣时,沈清和的掌心覆上他后颈。灼热的体温穿透发丝,他数着那人腕表急促的滴答,直到沈母的呼唤惊散满庭暗香。
归途落起细雨。沈清和撑开竹骨伞,伞面白鹤的羽尖掠过林时雨眉骨:"伞往你那边斜些。"
"沈医生自己半边都湿透了。"林时雨戳穿他拙劣的谎言。雨水顺着伞骨汇成银线,在沈清和肩头溅起细小水花,白衬衫透出肌理的暖色。
路过便利店时霓虹灯忽然大亮。沈清和停步买醒酒茶,玻璃橱窗映出他挽袖口时绷紧的小臂线条。林时雨盯着他的身影入迷。
"张嘴。"沈清和转身将吸管抵在他唇边。薄荷茶混着雨水滑入喉管,林时雨尝到他指尖残留的消毒水气息,混着昙花转瞬即逝的冷香。
巷口的梧桐在雨中沙沙作响。沈清和突然将伞柄塞进他掌心,白衬衫彻底浸成半透明:"帮我拿一下。"
林时雨看着他弯腰系鞋带时弓起的脊背,医用腕表的荧光在雨幕中忽明忽暗。雨丝突然密集,他本能地将伞倾过去,却撞进猝然直起的怀抱。
"淋湿了。"沈清和的声音裹着梅子酒的醉意。他掌心贴着林时雨后腰的西装褶皱,腕表硌在两人相贴的腕间,两条红绳纠缠成解不开的结。
林时雨数着他睫毛上凝结的雨珠。第十颗坠落时,沈清和的唇擦过他耳尖:"那株蓝绣球......花语是永恒的爱。"
伞柄"啪嗒"坠地。雨水将世界浇成模糊的水彩,林时雨在眩晕中抓住沈清和湿透的衬衫下摆。耳边仿佛听到了腕表走动的声音,像是敲在他心上的节拍。那人却扣住他后颈加深这个吻,梅子酒的甜腻在唇齿间炸开。
远处花店的风铃在雨中叮咚。沈清和将人抵在潮湿的砖墙上,指尖探进他松开的领口。蓝绣干花从西装内袋滑落,被雨水泡胀的花瓣粘在彼此交叠的手背,像烙下永夜的星图。
"跟我......"沈清和的喘息散在雨里,"跟我试试看?"
林时雨咬住他滑到锁骨的项链,金属吊牌上刻着清欢的名字。沈清和闷哼一声,将他腕间的红绳缠上自己青筋凸起的手背。两条红线将他们牢牢纠缠在一起。
惊雷劈开云层时,他们跌进便利店后巷的雨棚。沈清和用外套裹住他发抖的身躯,林时雨数着他错拍的心跳,在第十七个雨滴砸落时哑声应允:"要赔我纽扣。"
沈清和的低笑融入满城雨幕。他解下项链缠在两人交握的指尖,吊牌背面早已刻下新痕。雨帘外霓虹渐次熄灭,唯有便利店冰柜的荧光照着依偎的影——像两株淋透的蓝绣球,终于等到交融的雨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