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在严浩翔的记忆里,刘耀文应该是跟着一场大雨骤然降临的。
那时乐队刚成立不久,他拿着自己在书桌前苦思冥想好久的第一版《Hug you》的词,想着去找队长。
没钱没势没精力,他当时空有的一腔热血全部献给乐队,尽管怕脏也要住2000房租的宿舍,怕累也都把自己关在房门调几小时的音。
马嘉祺房门没有关好,严浩翔礼貌的抬起手正要往上轻叩,陌生的男音传入耳里。
刘耀文这版词的中心思想是围绕着拥抱,温度和心跳,偏向于海外流行古典乐,中间我还是觉得可以夹杂点小提琴,你说的那个……谁,不是正好会么
马嘉祺你这个词写的很好,放下吧。我们暂且就用这一版了,贝斯部分这么多,你一个人忙的过来么
刘耀文不是,乐队不是有两个贝斯手么,我来之前丁哥给我看的简介上你们不应该还有一个…
严浩翔不是喜欢听墙角的人,但马嘉祺和这个陌生人的对话让他忍不住驻足。
乐队新人么
两个贝斯手?
小提琴?
他心里五味杂陈,迟疑了好久,里面的声音迷迷糊糊,他几近要靠在墙上了,但也只是听见几句零零散散的。
马嘉祺…………你确定…………我觉得…………你自己来吧…………
刘耀文那他会不会…………虽然……那我试试。
零零碎碎这几句,文科生的本能让他开始阅读理解,甚至过度思考。
都说人的想象力总会损害很多段关系,他的也不例外。
这些词句在他眼里看来就是,乐队找了新的贝斯手,年轻帅气有才华 要顶替他的位置。
严浩翔觉得胸口被压上一块大石头,怎么也喘不过气 最后也只是垂下手,走了。
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说不定那人是来加入他们的,而不是取代他的位置,可于事无补。
当天下午,张真源从外面回到宿舍后马嘉祺就把人带出来给他们介绍了。
马嘉祺一手揽着刘耀文的肩膀,那人已经比他高了半个脑袋,眉眼俊朗,低垂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
马嘉祺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乐队新加入的贝斯手,Rap也很厉害。
刘耀文你们好,我叫刘耀文。耀眼的耀
耀眼。
严浩翔在心里默默念了遍这个名字,抬头刚好对上少年人的视线。
那年刘耀文十七岁,还带着少年气息的脸庞又有清晰的棱角,看上去丝毫不突兀,眸间是出租屋微弱的灯光,他微扬着头,笑着介绍自己。
张真源耀文好高啊,多大了
刘耀文十七岁,九月份就18了
张真源那就是幺儿了,之前幺儿还是我们翔哥。
严浩翔没有接张真源的话茬,偏过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从始至终,说没有情绪是假。
他不喜欢这样的,从来不喜欢自己的生活莫名其妙又要多给一个人让位置,偏偏这个人还那么惹眼优秀。
会让人产生一种叫做羡慕,又或者叫嫉妒的矛盾情绪。
他觉得自己总该是想多了。
几个大男人没什么好聊的,说好半月后的路演之后张真源先行离开说要去接自己弟弟,他们三个面面相觑了好久,最后严浩翔没说话,关上房门。
重庆七月的夜闷热要命,他洗完澡后没吹头发,在书桌前对着那张手写的歌词涂涂改改。
没关系的。
这次不行那就下次,严浩翔想了近乎一天,还是不想放弃
他始终觉得自己可以,无论天赋与否。
他改完最后那版词,舒展了下身体后下楼要去倒水喝,客厅基本上不会有让人,此刻坐着一个看上去寂寞,冷淡的身影。
刘耀文你,你饿了吗,我炒了饭没吃完。
严浩翔不想和他说太多话,可能是身为装定位的对家本能。
严浩翔吃不完别炒那么多。
刘耀文无措的低下了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在严浩翔马上又要上楼时,讪讪开口。
刘耀文哥,我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叫,可他们说你比我大。
刘耀文今天早上,我和马哥的对话你有听到,对吗
刘耀文我只是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想要顶替你位置的意思……
语言系统会在人心脏乱掉的频率下失灵,刘耀文最后说的牛头不对马嘴,惹得严浩翔心里烦。
严浩翔不用跟我解释,什么顶不顶替烦不烦的都有什么关系
严浩翔你告诉我了,我就会不计较么
严浩翔好像突然找到一个抒发口,把闷了一天的情绪一通对着这个不算熟悉的“队友”发泄
严浩翔我没那么大气,不可能心平气和把我拼了那么多年换得的位置让给你。
他没等刘耀文回话,自顾自上了楼,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后长舒一口气。
或许他不是在气刘耀文的突至。
只是讨厌被压抑了这么久的心情,猝不及防的危机意识,和找不到落脚点的迷茫
缓了半晌,他给父亲打了电话。
严浩翔爸,你下个月回加拿大是么,带上我吧。
那天之后他没再和刘耀文过多交流,偶尔在客厅对上视线都是以他的一个白眼挑起战争,然后刘耀文偏过脑袋不予理睬而结束。
可明天是他们很重要一场路演,尽管不对付他们也得在同一个沙发上挤着坐下。
严浩翔下楼晚了,只能不情不愿挨着刘耀文坐在沙发最边角的一个位置,没精打采听着丁程鑫汇报。
这次路演对乐队很重要,或许一炮而红,或许依然查无此人。
但好歹能看到希望了。
丁程鑫挨个和他们击掌打了气,最后到严浩翔的时候,他迟疑了下,还是问了句
丁程鑫浩翔,你最近状态很不好,需不需要休息……
严浩翔不用,让我上最后一次吧。
众人反应过来后愣怔看着他,张真源没忍住打破沉默
张真源什么最后一次啊,你说什么呢
严浩翔晃了晃手里明天晚上十一点通往加拿大的航班,释然一笑。
严浩翔我没打算继续了。
沉默在狭小的出租房里蔓延,张真源的眼神几乎要把他吃掉了,可是严浩翔视若无睹,甚至有点想笑。
这一个月以来他有想过好多次,甚至几乎都要反悔了,可是还是要走。
原因无他,他可能和现在身边这个抿唇不语的“弟弟”水火不容。
严浩翔别这样啊,加把劲,至少给我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路演进行的很顺利。
甚至有点过于顺利。
因为这次音乐节有流量明星助演,现场人山人海,算得上他们乐队从来没有见过的场景,张真源上台前还半真半假的说自己腿都在抖。
这是由刘耀文填词的那版 Hug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