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厅水晶灯第三次调暗时，萧然在陆子墨掌心画下第七个加密符。展台升降机托着的翡翠耳坠泛起幽光，他颈间玉龙玦突然开始共振——这是1905年陆家当铺里，他亲手典当的那对聘礼。
"十七号先生出价三百万！"
拍卖师木槌上的包浆反着冷光。陆子墨突然举起萧然的手，将他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对准激光笔："加价到五百万，用这个抵。"
萧然感觉尾戒内壁的微雕符文开始发烫，那是用他三根兔毛与陆子墨逆鳞熔铸的契约环。大屏幕突然闪现光绪三十一年的当票影像，当物描述栏赫然写着：月魄凝成双鱼佩，赠萧氏长房嫡孙。
"陆顾问连定情信物都舍得押？"萧然借着举牌动作贴近他耳畔，呼吸扫过对方藏在衣领下的咬痕。三天前实验室的姜茶苦味突然漫上舌尖，混着此刻拍卖厅的雪茄气息，酿成某种危险的蛊。
陆子墨扣住他欲抽离的手，指腹摩挲着契约环内侧的龙鳞纹："萧老板当年留的质押物，不正是我祖父的魂灯？"
竞价飙到九百万时，展柜防弹玻璃突然结霜。萧然瞳孔收缩成竖线，翡翠耳坠中封存的不是月光石，而是他前世剖心时溅在陆子墨衣襟的血珠。三百年前用禁术凝成的血珀，此刻正在释放妖力波动。
"别动。"陆子墨突然将人圈进臂弯，西装下摆扫过竞拍器按钮。萧然后腰抵着冰凉的大理石柱，嗅到青年袖口浸染的显影液味道——他今早修复的正是这张当票存根。
电子钟显示19:23的瞬间，所有照明系统集体故障。萧然在黑暗中抓住陆子墨的领带，妖力灌注的双眼看清十二个红外线瞄准点——正对着他们后心的，是苏富比失踪三年的乾隆火枪。
"闭眼。"
陆子墨的唇擦过他颤抖的睫毛，袖中滑出修复用的鱼胶刷。萧然听见粘稠液体泼洒声，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再睁眼时，满地都是融化的人形蜡像，真正的竞拍者早已被调包。
翡翠耳坠悬浮在血色结界中，陆子墨用契约环划破指尖，将血珠弹入展柜锁孔。萧然突然按住他手腕："这不是当票原件！"
鎏金屏风后传来拄杖声，穿马褂的老者撕下仿真面具。萧然瞳孔地震——这张脸与实验室监控里，陆子墨修复的汉代陶俑完全一致。
"萧七爷好眼力。"老者嗓音像生锈的齿轮，"宣统元年的质押合同，确实在陆少爷书房的《营造法式》里夹着。"
陆子墨突然甩出金刚杵，却被老者用旱烟杆格挡。金属相撞迸发的火星里，萧然看见1912年的自己：穿洋装坐在汇丰银行保险库，正将染血的合同塞进青铜匣，而窗外掠过的身影戴着陆子墨的怀表。
翡翠耳坠突然裂成两尾游鱼，衔着颗夜明珠撞碎落地窗。萧然追到露台时，明珠已化作无人机掠向江面。陆子墨扯开领带缠住他手腕，布料上的云雷纹突然活过来，织成绳梯垂向霓虹璀璨的江岸。
"抱紧。"
警告混着江风灌入耳膜。萧然搂住青年劲腰的刹那，陆子墨已拽着绳梯纵身跃下。猎猎风声撕扯着前世记忆：1938年外白渡桥的爆炸中，他们也是这样吊在炮艇绳索上，怀里抱着敦煌经卷。
无人机坠入游轮甲板时，萧然看清舱壁的徽章——与他肋骨钥匙孔完全吻合。陆子墨用契约环划开舱门，锈蚀的铰链声与记忆中的银行金库门重叠。
"密码是你第一次轮回的日期。"陆子墨突然咬破他指尖，将血珠抹在瞳孔识别器上。萧然在剧痛中看见走马灯：西晋元康元年、晚清光绪三十三年、公元2023年...所有时间线的自己都在重复同一个动作——将钥匙插入陆家祠堂的祭坛。
舱内冰棺升起的瞬间，萧然妖丹几乎破体而出。水晶棺椁里躺着的不是古尸，而是穿月白长衫的自己。那人颈间缠着串白玉菩提，每颗珠子都刻着陆子墨的笔迹。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第八具躯壳。"陆子墨突然从背后环住他，掌心覆上心口旧疤，"从良渚时期开始。"
萧然挣开桎梏后退，后腰撞上操作台。全息投影自动播放起考古录像：2020年长江断流时出土的青铜棺，内壁拓片显示着与此刻相同的冰棺构造。而负责开棺的，正是三年前初遇的陆子墨。
"锁麟囊里根本没有龙脉图..."萧然攥碎舱内的应急灯管，"你真正要复活的是——"
示警器突然尖啸，冰棺开始量子化坍缩。陆子墨扑过来将他压在防弹玻璃上，唇间渡来的玉龙玦碎片堵住未尽之言。萧然在眩晕中看见无数个陆子墨正在融合：穿长衫的、披铠甲的、戴护目镜的...每个都捧着不同年代的契约环。
游轮撞上礁石时，萧然咬破对方舌尖。血腥味激活了妖丹禁制，整段江面浮起星图光斑。陆子墨颈间红线突然显形，另一端连着沉入江底的合卺杯。
"你总学不会乖。"青年抹去唇边血迹，将遥控器塞进他掌心，"按下这个，就能看到我真正的祭坛。"
萧然在倒计时红光中冷笑，扯断红线缠上自己无名指："三百年前我就该明白..."
他按下按钮的瞬间，江水向两侧分开，露出刻满两人姓名的青铜祭台。每个名字都对应着文物失窃案编号，最中央的凹槽形状，正是他此刻佩戴的契约环。
暴雨倾盆而下时，陆子墨正在甲板上煮碧螺春。萧然望着茶汤里沉浮的契约环，突然想起光绪三十三年那个雪夜——青年也是这样在当铺后院烹茶，而茶壶里煮着从他心口取出的玉龙玦。
"味道没变。"陆子墨将茶杯抵在他唇间，"只是多了你的血香。"
江面残月突然变成重瞳，萧然在茶汤倒影里看见自己长出龙角。腕间监测玉镯应声碎裂，那些荧绿碎片化作星子，拼出他轮回八世都未曾看懂的谶语：烛龙睁目日，囚月坠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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