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霜降·苏州平江路18:47
沈知白用麂皮擦拭青铜觞的指节突然抽搐——商周饕餮纹在他掌心投下狰狞暗影，仿佛要吞掉橱窗外最后一缕暮光。这是他本月第三次在霜降日看见青铜器渗血，暗红液体正沿着觞耳夔龙的断尾倒流。
"老板，收战国玉琮吗？"
穿深灰卫衣的年轻人斜倚在门框上，右手转着杯冰美式，左手抛接的玉琮在玻璃展柜投下菱形光斑。沈知白没抬眼，继续用紫外线灯扫描觞底的《禹贡》残图——青州地界突兀地标着颗三足金乌。
"仿齐家文化的现代做旧。"他屈指弹响防弹玻璃，"沁色用硝酸泡过，但玉琮内壁的数控车刀痕没抹干净。"
年轻人低笑一声，食指突然敲击咖啡杯沿。摩斯密码的节奏让沈知白后背绷紧——这是国际走私组织「荒冢」发动猎杀的前奏。他转动博古架上的错金银犀尊，地下室暗门悄然启动。
"别碰那个玉握猪。"沈知白突然出声。年轻人悬在展柜上的手指顿住，橱窗倒影里，他耳后幽蓝微光正与玉猪眼部的夜明珠共鸣。
"您这儿的防盗系统该升级了。"年轻人突然翻转玉琮，内壁镌刻的星图投影在天花板——是失传的《甘石星经》残卷，"比如给战国铜镜通个电？"
沈知白瞳孔骤缩。对方所指的透雕蟠螭纹镜，正是父亲失踪前修复的最后一件文物。他袖口的螭龙纹钢锥滑出半寸，椎尖暗藏的朱砂弹蓄势待发。
公元前138年·南楚王陵戌时
月白的银发缠在朱雀灯台青铜枝杈间，像被月光浸润的蛛网。少年巫祝赤足踏过星图地砖，脚踝锁链撞出变徵调的《九歌》。
"师兄的剑该往左偏三寸。"他指尖点着沉舟玄铁剑的暗纹，"震位有人带着硝石和鲛人脂来了。"
沉舟的剑锋纹丝未动。他能嗅到少年衣袖间朱砂与曼陀罗的香气，三日前正是这种气息让十二守陵侍卫自剜双目。地宫深处突然传来闷响，西北角的承天柱轰然倒塌。
"你的预言总带着血腥味。"沉舟斩断月白的锁链，青铜碎屑溅在少年苍白的脚背。
"因为命运喜欢用血写字啊。"月白笑着拾起半片龟甲，裂纹正组成「荧惑守心」的凶兆。
现代·渡墟堂地下室18:55
青铜镜突然泛起涟漪，沈知白看着镜中映出的楚王陵幻象——穿玄甲的青年剑客正与自己容貌相同。地下室警报声炸响，紫外线灯下的青铜觞渗出更多血珠，在《禹贡》星图上汇成汩汩细流。
"你果然能触发「血谏」。"年轻人突然扯开卫衣领口，颈间玉蝉佩与沈知白的残玉珏共鸣震颤，"守墟人沈先生，或者说...沉舟师兄？"
沈知白按在机关上的手青筋暴起。玉珏滚烫如烙铁，父亲临终前嘶吼的「别碰青铜器」在耳畔炸响。二十年前那场洛阳金村大火的记忆扑面而来——焦黑的考古队遗体间，所有青铜礼器都在渗血。
"你们在找这个吧。"年轻人突然掀开咖啡杯盖，液体表面浮着片青铜残片，"2015年贺兰山墓群出土的「荧惑之眼」，用它就能激活——"
警报器发出刺耳鸣叫，防弹玻璃突然爬满蛛网状裂痕。沈知白旋身避开飞溅的玻璃碴，展柜中的战国玉钺自动调转方向，锋刃直指西北。他看见玉钺上映出三个红点，狙击枪的激光准星正锁住年轻人后心。
"蹲下！"沈知白甩出钢锥击碎吊灯，黑暗降临的刹那，玉珏与玉蝉佩的共鸣光晕照亮地下室。青铜镜中的沉舟挥剑斩来，剑气竟劈开现实中的通风管道。
月光从破裂的管道涌入，照在年轻人褪去虹膜伪装的眼睛上——琥珀色竖瞳如某种冷血动物，却含着月白当年在祭坛崩塌时的笑意。
"重新认识下。"他踏着满地狼藉走来，指间夹着枚嵌有量子芯片的证件，"特殊事务管理局第九处处长江浸月，或者按你的叫法...那个总在预言灾祸的月白。"
沈知白的手搭在青铜觞上，血珠突然逆流成燃烧的星图。他看见公元前138年的地宫穹顶刻着现代化学公式，而江浸月耳后的监听器正发出甲骨文转译的电波声。
平江路的晚风裹着评弹声飘入废墟，唱的是《长生殿》里那句："情根历劫无生死，看到底终相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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