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坤宁宫中又修养了几日,姜雪宁终于算是又给自己攒了点勇气。
她本不是胆小怕事之人,又与沈玠携手高坐明堂久矣,也就练就了一股杀伐决断之气,可上一次的事故太惨烈,脖颈上的伤口还疼得很。。。。。。。
对上谢危,她实在是心里没底。
但一日日继续在这火坑里煎熬着,着实焦灼,所谓不破不立,既然不能求死,那便只有求生,而想求生,她与谢危势必少不了交锋一番。
谢危来时,她已经能坐起来,倚在引枕上,端起了一点点皇后的高傲。
“娘娘今日找臣来,是想好了什么?”
今日的谢危似乎很是疲惫,虽披着厚厚的狐皮披风,还是能看出轻减了不少,一点都没有王朝胜者的嚣张和气势,反而像个苦求不得,日渐消瘦的失意之人。
很好,不管他这是为什么,总比一个满血状态的谢居安好对付。
“出宫,谢大人,我要出宫。”
她生性敏锐,又擅长揣摩操纵人心,如今的谢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尤其是对她的态度,似乎宽容许多。
她不知道这转变从何而来,只知道这人心反复无常,若有一线机缘就必须赶紧抓住了,为自己所用。
这也是她非要尽快见他的缘故。
“娘娘是一国之后,怎能轻易出宫?”
谢危对她的提议丝毫不觉意外,世人不知她的本心,可他还能不知吗,宁二的心思一直都寄于纵情山水,不在这朝堂之上,就算是这个荒唐的世界之中,应当也相差不远。
但眼下宁二对他的毫无心意,又怎能让她在这个时候出宫?
“谢大人,我的伤口还疼,不宜多语,便有话直说了,如今那燕临是不是要称帝了?”
谢危摇摇头:“此事还未有定论。”
“谢大人,这些虚言就不必拿来糊弄我了,你应当也知道燕临的意思,一旦他称帝,免不了要做出什么荒唐事来,我,我便是国朝的笑话,大人何必为了我,毁了他一世英名?”
姜雪宁说到着急处,又咳了起来。
“咳,如今四海未定,他又如此冲动,不如将我放逐,还大家一个干净。”
放逐?好啊,张遮也放逐了,你们两个好去双宿双飞?(此处谢危诅咒张遮一百次)
她说得情真意切,好似真替他和燕临着想一般,可谢危听罢,未置可否,只是递过一盏药去。
“娘娘尚在病中,何必如此着急,左右不过是些无关紧要之事,不必如此上心。”
“国朝大事,怎么算无关紧要?大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的名声已坏极,最后不过是个潦倒此生的结局,大人何不成全了我,替我选个清净地方罢。”
她说这些话时,脆弱又强装不在乎,不知不觉间眼圈都已泛红。
谢危忽地感觉有些乏力。
她心里所念,全是和他人相关,真的一点他的位置都没有,倒是末路了才想起他,让他顾全大局舍弃她。
“先喝药。” 谢危抬手,坚持递药。
那边姜雪宁傻乎乎地接过了他递来的药,偷偷看了看他,想从他脸上找些答案出来。
但他还是那个谢危,滴水不漏,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同他交涉了,连天下大事都无关紧要?让她走了,肃清宫围,好给燕临铺路不香吗?
这两人,脑子里所想的简直千差万别,却都不约而同的开始走神了。
过了好一会,谢危先回过神来了,他见姜雪宁似张口欲言再提出宫之事,连忙摆手,示意她喝药。
“娘娘为何总在逃避?”
姜雪宁一听,定在了原地,刚刚举起勺子的手也放下了。
“娘娘,依臣愚见,这条路您是走岔了,但尚有余地,与其自怜自艾,不如想想怎么扭转这天下人的偏见,替自己再挣一个前程。”
“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娘娘,您受国朝供养多年,可有为这天下人做过什么?”
姜雪宁呆呆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