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们儿,有新进展!一手消息哦,你求求我,撒撒娇,勉为其难给你瞧...”
李钺然嗓门儿大得惊人,转角看到我停在病房门口不进去:“杀神不当了,打算当门神?”
我控制轮椅侧身让了个位置:“你说的,你家医院安保提升了?”
房间里有条不紊,但我和李钺然清楚,有人进了病房。
放在抱枕上的发丝静静躺在地毯上,特地留在茶几上的指纹痕迹消失。
李钺然叫来值守的人:“有人进来过?”
“没有。”
我停在窗前,昨天瞧窗外的风景入神,眼睛睁得太久,留了滴泪在窗沿,此刻,没有了:“今天有人擦窗户。”
“医院每年都会安排工人清洁玻璃,这个季度正好是今天。”
李钺然喊人过来搜查是否有窃听器,她在房间里仔细探查,走来走去,晃得我心烦,我叫她过来坐下,倒了杯新沏的玫瑰花:“要拿走的东西早被拿走了,此刻急也无济于事,先说说你新得的消息吧。”
房间内没有被安装窃听器,李钺然交代下属去查查清洁工人,坐回我旁边,递给我一沓纸:“周渺渺的尸检报告。”
报告显示,周渺渺身体有多处瘀伤,左侧多肋骨折,考虑死前遭受过殴打,左耳膜破损,在她耳道靠近耳蜗处发现异常肿块,却检查不出是什么,周渺渺的下唇有一破损,像一个倒放的...“八”?
“看不清。”
“复印的,打印机有点缺墨了。”
我仔细辨别,总感觉,这符号有点熟悉,在哪见过呢?
拨浪鼓!
我从垃圾桶里翻出拨浪鼓,拨浪鼓那两粒小穗上有这个符号,还好这几天我没让人进房间,我交给李钺然:“是不是一样?”
李钺然仔细查看:“像不像羊角?”
听她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小穗上的符号更加细致,羊角纹样上裹满层层攀延而上的杏花枝,最顶端的花枝有丁点圆润,牵扯出一缕细丝,有点像...
“蛇头?”
李钺然对我竖起大拇指:“像。”许是肌肉记忆,她拿着拨浪鼓摇晃起来,“里面有东西。”
我指正:“实心的。”
李钺然凑过来指着一处,“看到没,有条缝。”
“哪呢...我好像看见了。”
李钺然昂首挺胸:“我的眼睛就是尺。”
我俩对视,李钺然毫不犹豫举起一旁的斧头砍向拨浪鼓。
问:为什么她随身携带斧头。
李钺然说:为了防止我突然暴起伤她小命,随身带着斧头,万一能成功砍了我自卫呢?
我:...
拨浪鼓碎成渣渣,一张泛黄的纸条。
捡起来。
一连串的化学符号,看不懂。
我俩不敢给其他人看,李钺然打开豆包搜索最后的化学式到底啥意思。
只有一篇论文提起相关,我俩点开看。
一种中枢神经抑制剂,大剂量情况下抑制中枢神经,预计可用于癫痫、脑膜炎、精神分裂症、双相障碍等,在极少量的情况下与体内乙酰胆碱结合可产生激动性,刺激中枢神经兴奋,动物实验验证在一定程度上竟然可以刺激脑细胞的再生,预计可用于脑梗死、脑出血、脑瘫、脱髓鞘疾病、神经退行性疾病如帕金森、阿尔茨海默症等中枢系统疾病。
目前还在I期临床试验阶段,但用量极其难以控制,所谓的“大剂量”也是以“mg”为单位,大剂量使用,中枢抑制明显,小剂量使用,以“ug”为单位,中枢兴奋明显,不少小白鼠以及志愿者小剂量使用后有明显成瘾性,以及其他副作用。
总结来说,是药品,也是毒品。
毒品!
我心中隐隐不安,从陈晅茗开始,陈家严禁涉及毒品:“零几年的论文了,在医疗界算重大发现,若是研究成功,诺贝尔奖不在话下,为什么到目前为止没有相关的研究后续?”
李钺然神情偷摸:“你说,周渺渺体内检查不出来的,是不是这个东西?”
思想跳跃太快,我反应了一下:“有可能。”
“那你说,有没有可能,其实还在研究中,只是被有心人利用,医疗界的神药,摇身一变,成了...”
想起死状凄惨的马青和周渺渺,我理解了李钺然的意思,但目前没有技术手段可以检测周渺渺体内是否含有该毒品,我和李钺然决定暂时不告知警察相关线索。
有了毒品这一新线索,李钺然查到,丁七夕的爸爸曾经是毒品贩子。
或许,是个开口。
李钺然带我进了警局,我俩花了十五天时间跑遍了卢市的警局档案室,翻了丁七夕爸爸死亡前后十年到现在的所有卷宗,坐在市公安局档案室里,我俩整理手中有用的信息。
丁七夕爸妈结婚后,爸爸遭遇下岗,妈妈怀孕后被公司强行辞退,没有收入来源,丁七夕的爸爸,也就是元武单,被人引至赌场,吸食毒品,逐渐转变为毒贩,进入毒贩高层。
但是贩毒集团内部出现矛盾,主动将消息透露给警方,元武单打算带着妻儿一同逃往海外,可是丁七夕的妈妈,丁巧儿,无意间发现元武单的作为,不允许,元武单强行将丁七夕带走,他不能去酒店,随意找了家不要身份证的小旅馆。
小旅馆年久失修,晚上发生了火灾,消防员灭火后发现了已成焦炭的元武单,还有紧紧护在怀中昏迷的丁七夕。
只能说是奇迹,丁七夕活了下来,除了脑子不正常了,其它都好好的,一点烧伤的痕迹都没有。
丁巧儿赶到,带着丁七夕直接走了,也没去认领元武单的遗体。
丁巧儿当时对警察说:“自作自受,我在知道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与他划清界限,谁知道他竟然丧心病狂想带走七夕。”丁巧儿嗤笑一声,“可能是觉得他吸了毒,不好要孩子了,才趁我搬家的时候带走七夕。”
后来丁巧儿带着丁七夕搬到现在的居住地,与之前的一切划割。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门被打开,一个年迈的女人进入:“请问是陈景钐吗?”
胸腔共鸣,大领导。
我站起身:“我是,您是?”
女人关了门:“我是前任卢市公安局局长,也是元武单的师傅。”
女人讲述了一个与卷宗完全不符的故事。
元武单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十五六岁之前偷鸡摸狗、打架斗殴,十七岁之后觉得自己老了,打不动了,于是金盆洗手,每天挂个假胡子,坐在天桥下背着一个算命的牌牌,看到穿着不凡的人路过,就说人家有劫难。
肯定有人不信,他就去蹲点,守个两三天,在别人上班或者出门的时候戳个轮胎、摸个钱包或手机,然后他又回到天桥下,等待冤大头的到来。
也不是所有冤大头都会想起这么个“神仙”,但来的一两个,开张够他吃三年。
冤大头来了,元武单将他蹲点所知道的消息一一说出,冤大头神情激动拉住“活神仙”的手,元武单摆摆手,示意冤大头冷静坐下,拿出两杯白水。
“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没...没有。”
“你将这杯水倒入另一个杯子。”
冤大头颤颤巍巍倒水。
“慢慢来,不着急。”
冤大头继续倒水。
“大师,这是做什么?”
元武单神神叨叨,嘴里念念有词,突喊一声:“停!”
冤大头吓得手一抖,朝水杯看过去:“这水...变色了。”
“是的,瞧瞧这杯水是不是快倒完了?”
“嗯...”
“水倒得越多,颜色才变暗,说明你做的亏心事多,灾厄自然也就越多。”
元武单将溶液放在桌下。
“大师...这可...怎么办啊。”
“我已经多年不出手了。”
元武单放在桌子上的手捻了捻,冤大头上道,从怀中拿出一沓信封:“只要大师出手帮我去除灾厄,一切好说。”
元武单做作捋了捋胡须,推辞几番后收下信封:“看在你这般虔诚的份上,我就帮你一回,下不为例。”
冤大头抱着一沓鬼画符笑嘻嘻走了。
年祖语坐在长椅上将一切尽收眼底,走过去坐在摊前:“小兄弟,麻烦帮我也算算?”
元武单收拾东西,头也没抬:“一日仅限一人,明天再说。”
年祖语先一步拿过放在桌角的溶液,振荡几下,溶液变回透明:“呀,变透明了,你说,是不是说明我功德深厚?”
元武单面色不善:“你想干什么?”
年祖语笑眯眯道:“没恶意,只是想问问,你从哪儿学的这身好本领?”
元武单故作凶狠:“老子天赋异禀不行啊!”
“当然可以。”年祖语拿出警察证,“手里有上万吧,我可以告诉刚刚那个人,告你行骗。”
“你!”
元武单脸涨得通红:“我在别人的笔记里看到的,不行吗?”
“什么笔记?”
“化学笔记。”
“你多大了?”
“关你屁事。”
年祖语摇了摇警察证,元武单嘴唇蠕动,才说道:“十七。”
“读过书吗?”
“没有。”
“没读过书,看得懂化学方程式?”
“跟你说了,老子天赋异禀。”
“想挣大钱吗?”
“什么?”
“走,带你去。”
元武单稀里糊涂进了部队,两年义务兵满后年祖语给他安排了工作,游走于黑白两道的线人。
元武单还没满结婚年龄,在年祖语的见证下,急不可耐的与从小一起长大的丁巧儿办婚礼,生下丁七夕。
“单儿牺牲时,还没满二十四。”满头华发的女人眼尾湿润,“是我害了单儿。”
当时有个卧底任务,需要从未出现过的新面孔,元武单去了,他进入警队只有年祖语与办理文书的警员知道,所以,元武单作为卧底进入贩毒集团,只有年祖语与那个注销档案的警员知道。
为了保护丁巧儿,元武单故意与她争吵,人尽皆知元武单发达了,抛妻弃子。
元武单的工作做得很好,以自身吸毒为代价,进入了集团高层,透露出很多消息,集团头目发现了,打算放弃国内的这条线,让众人带着自己的亲属离开,元武单迟迟不动作,头目发现端倪,派人去抓走丁七夕。
元武单得到消息,救走丁七夕,但他受伤了,跑不远,旅馆意外失火,元武单在最后时刻将丁七夕牢牢护在怀里。
讲完这些,年祖语走了,她留下一句话。
“麻烦找到丁巧儿,那是单儿世上唯一在乎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