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无影灯在视网膜上烙下青白残影，苏晚扶着更衣室的铁柜缓缓蹲下。连续十八小时跟台让她的手指仍在无意识抽搐，掌心的月牙形烫伤是给主刀递电刀时留下的——那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副主任医师，总爱把器械摔进她掌心。消毒水腌入骨髓的寒意顺着瓷砖缝爬上脊背，她摸到口袋里融化的巧克力，锡纸包装还带着抢救3床那个心衰老人的体温。
叮——
咖啡厅的玻璃门撞响青铜风铃，她抱着湿透的病历本跌进暖黄光晕里。发梢雨水正顺着脖颈往下淌，在后颈积成小小的水洼。价目表上"浓缩咖啡88元"的字样刺进瞳孔，这个价格抵得上她三天的餐费。角落里传来法式香颂绵软的颤音，穿Chanel套装的贵妇正用银勺挑剔地刮去拿铁拉花上的肉桂粉。
"借过。"
低音提琴般的声线擦过耳膜，苏晚被雪松香裹挟着撞进男人胸膛。金丝袖扣硌疼了她的颧骨，抬眸瞬间，喉结旁那粒朱砂痣像滴在宣纸上的血，在冷白皮肤上晕开妖异的红。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的那张老照片，泛黄边角上也有一模一样的朱砂印记。
"现在连实习生都学会守株待兔了？"霍沉垂眸看着怀中人，护士服领口翻出泛黄衬衫领，胸牌上"仁和医院"的烫金字蒙着水雾。他屈指弹开沾在西装上的医用胶带，眼底凝着薄霜："告诉林雪儿，找替身也该挑个像样的。"
苏晚踉跄后退，手肘碰翻了吧台的焦糖玛奇朵。滚烫液体在爱马仕领带上泼出狰狞图腾，深褐水渍顺着银灰西装蜿蜒而下。角落里的贵妇发出压抑的惊呼，她认出了那条领带——上周慈善拍卖会上，霍氏总裁以三十万拍下的古董孤品。
"抱歉，我..."话音戛然而止。男人撑在玻璃台面的手背暴起青紫血管，修长食指正以特定频率按压太阳穴——那是典型丛集性头痛患者才会有的止痛手法。苏晚突然想起解剖课上教授的话：这种神经痛就像眼眶里插着把烧红的铁钳。
"您需要立刻冷敷。"她本能地摸向随身包里的冰袋，那是为手术室低血糖准备的，"如果不介意，我可以..."
腕骨突然被铁钳般的手掌扣住，霍沉眼底掠过鹰隼般的锐光。这个月第三次发作，连跟了他十年的私人医生都摸不准规律，眼前这个浑身滴水的女孩却像读取病历般精准。她发间飘来若有似无的苦艾香，与记忆深处某缕气息诡异地重合。
玻璃门轰然洞开，六名黑衣保镖筑起人墙。助理陈默盯着腕表急声道："霍总，林家的订婚车队还有二十分钟就到..."
"推了。"霍沉扯开浸透咖啡的领带，目光锁住苏晚胸牌上摇摇欲坠的别针。急诊科三个字被水渍晕染成奇怪的形状，让他想起二十年前老宅书房里那幅被泼墨的山水画。"苏晚，实习编号0719？"他舌尖滚过这个名字，仿佛在品尝某种陈年药剂，"明天九点带着你的听诊器，到顶楼特需病房。"
雨鞭抽打着霓虹灯牌，苏晚终于看清男人袖扣上的双H暗纹。传说中血洗董事会的新任掌权人，此刻正用解剖刀般的眼神剖开她的每寸表情。她后知后觉地摸到口袋里震动不停的手机——科室群聊正在疯传霍氏集团即将收购仁和医院的消息。
"VIP病房在神经科楼上，我只是急诊科..."
"你泼的这杯咖啡，"他慢条斯理地摘下价值六位数的腕表，表面镌刻的蛇形图腾在灯光下泛起幽蓝，"足够买下你未来三十年的职业生涯。"表盘背面隐约露出烧灼痕迹，像极了母亲遗物盒里那枚残缺的翡翠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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