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决议南巡考察新法实效,让六宫哗然的是,赵祯竟要带苡诺同行。
“娘娘真是圣宠正隆啊!”秋月一边收拾行装,一边喜形于色,“听说皇后娘娘很是不悦呢。”
前不久,皇后刚刚处置了降为才人的徐美人,苡诺也查明埋尸人皆为皇后所杀,两人的争斗正式摆在台面上来。
苡诺对镜簪上一支碧玉簪,语气淡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何必张扬。”
她心下却明镜似的,这次南巡是她固宠的大好时机。要找机会立下功劳,稳固地位。
南巡船队沿运河而下,苡诺与赵祯同乘龙舟。
白日里她陪赵祯批阅奏折,研墨添茶;夜晚则与他抚琴弄墨,促膝而谈。
赵祯时常抱着她,状似开玩笑道:“朕觉得,我们一直留在南方也挺好的。”
那日船至苏州河段,天色骤变。
苡诺见乌云压顶,特意取来披风为赵祯系上:"官家,眼看要下雨了,不如进舱歇息?"
赵祯正与大臣议事,摇摇头。
苡诺也不多言,只静静立在一旁。
果然不过一刻,暴雨倾盆而下。她忙撑开油纸伞为赵祯遮挡,自己却湿了半边身子。
当夜她便发起高热,赵祯急传太医,亲自守在榻前喂药。
“阿诺,何苦为朕受凉。”赵祯抚着她滚烫的额头,眉头紧锁。
苡诺虚弱地笑笑:“我心疼官家。”
这轻飘飘的六个字,却像一记重锤砸在赵祯心上。他贵为天子,听过无数奉承话语,却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朝臣们敬畏他,妃嫔们讨好他,太后严格要求他。从小到大,他听到的都是“陛下当以江山为重”、“官家须勤政爱民”、“皇帝不能有私情”。
他就像一尊被供奉在神坛上的泥塑木雕,人人都仰望他,却没人真正看见他。
赵祯的手微微颤抖,他凝视着苡诺苍白的脸,那双明澈的眼睛里盛着的,是他从未见过的真挚关怀。
“阿诺...”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苡诺轻轻点头,指尖触碰到他的手背:“官家每日批阅奏折到深夜,朝会上要与大臣们周旋,还要操心天下百姓。妾身看着,心里总是...”她顿了顿,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总是揪着似的难受。”
赵祯忽然将苡诺紧紧搂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他把脸埋在她颈间,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梨花香,仿佛这是他在无边孤寂中抓住的唯一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