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凌晨时分突然倾盆而下。王奕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雨刷器疯狂摆动也扫不清眼前的水帘。副驾驶座上，周诗雨紧盯着追踪器上不断跳动的红点，指甲几乎要掐进手机屏幕。

"左转！"她突然喊道。消防车猛地转向，轮胎在积水路面划出刺耳的尖叫。前方废弃化工厂的铁门在雨中锈蚀得发亮，红点最终停在了厂区深处的锅炉房。

王奕刚要推门，周诗雨突然抓住她的战术腰带。女孩的指尖冰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记得三年前吗？你冲进火场前也是这样头也不回。"

消防员的呼吸在面罩里凝成白雾。她想起那个血色黄昏，化工厂的储罐接连爆炸，自己背着伤员往外冲时，周诗雨抱着急救箱在身后跌得遍体鳞伤的模样。

"这次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视线半步。"王奕反手扣住周诗雨的手腕，将她拽进雨衣里。两人贴着围墙潜行，子弹擦着耳边飞过的瞬间，王奕将周诗雨压在潮湿的砖墙上，用身体挡住飞溅的碎石。

锅炉房的铁门虚掩着，腐臭的气息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地上散落着几具尸体，伤口都呈现出整齐的刀痕。周诗雨的高跟鞋突然踩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是自己三个月前送给王奕的情侣项链，吊坠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小心！"王奕猛地将她扑倒。头顶的钢梁轰然坠落，带起的气浪掀飞了周诗雨的假发——那是她潜入监控室时特意戴上的伪装。消防员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她看到周诗雨耳后那颗朱砂痣，在月光下红得像一滴凝固的血。

"原来你早就知道。"周诗雨苦笑着摘下假发，"三年前化工厂爆炸，我爸就是被你救出来的那个工人。"

王奕的喉咙突然哽住。她想起三年前医院里那个沉默的女孩，每天捧着白菊坐在走廊尽头，直到自己伤愈出院那天，女孩塞给她一包润喉糖，说"下次救人记得多喝水"。

"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报恩？"王奕的声音沙哑。周诗雨突然踮脚吻住她的唇，雨水顺着两人的下巴滑落，咸涩中带着淡淡的甜。

"是为了爱。"女孩在喘息间低语，"从你背着我冲出火场的那一刻起。"

锅炉房深处突然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王奕拽着周诗雨冲向声源，却在拐角处骤然停下——整个房间布满了定时炸弹，中央的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三年前化工厂火灾的监控录像。

"欢迎来到重逢时刻，王队长。"电子合成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喜欢我准备的礼物吗？这些炸弹，和当年炸死你父亲的型号一模一样。"

王奕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想起父亲葬礼那天，也是这样的暴雨，周诗雨撑着伞站在远处，身影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叶子。

"你是谁？"她低吼着举起配枪。屏幕上的画面突然切换，竟是周诗雨在公寓熟睡的录像，镜头扫过床头相框里两人的合影。

"想救她吗？"电子音带着笑意，"三十分钟后，所有炸弹将同时引爆。而你们，只能活一个。"

周诗雨的指甲深深掐进王奕手背。她看着消防员突然惨白的脸色，突然明白了什么。三年前化工厂爆炸，王奕的父亲为了救工人留在火场，而眼前的布局，分明是冲着王奕的软肋而来。

"我数到十，你们自己选。"倒计时的红色数字在屏幕上跳动，"十、九、八..."

王奕突然甩开周诗雨的手，冲向炸弹堆。她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快敲击，却发现所有线路都做了防拆处理。周诗雨扑过来抱住她的腰，眼泪混着雨水砸在战术背心上："要走一起走，我不会让你像你父亲那样..."

"住口！"王奕转身吼道，却在看到周诗雨惊恐的眼神时软了下来。她捧起女孩的脸，拇指擦过颤抖的唇瓣："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接吻吗？在医院天台，你说'等你当上队长，我就嫁给你'。"

周诗雨的眼泪决堤而出。她想起那个星光璀璨的夜晚，王奕带着一身消毒水味吻她，承诺会用余生保护她。

"现在我命令你，"王奕将消防斧塞进她手里，指向通风管道，"爬出去，好好活着。"

"不！"周诗雨尖叫着抱住她的脖子，"要炸死一起炸死，我不要一个人..."

她的话被王奕的深吻截断。消防员的手掌扣住她的后颈，舌尖尝到咸涩的泪水，却比任何蜜糖都更甘甜。这个吻漫长而绝望，像是要把所有未尽的爱意都揉进唇齿间。

"答应我。"王奕在分开时喘息着说，"活下去，替我看每年的樱花。"

周诗雨颤抖着点头。她爬上通风管道时，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王奕跪在炸弹前，用牙齿扯开导线，鲜血顺着下巴滴落。

当晨光刺破云层时，化工厂的废墟上升起浓烟。周诗雨在远处的山坡上醒来，怀里抱着王奕塞给她的急救包，里面有张泛黄的纸条："如果我回不来，去公寓保险箱，密码是你的生日。"

她跌跌撞撞跑回家，保险箱里除了存折和证件，还有一本相册。翻到最后一页，是王奕偷拍的她在厨房煮面的照片，旁边用红笔写着："我的队长任期还有六十年，你准备好当六十年的消防家属了吗？"

泪水模糊了视线，周诗雨突然摸到相册夹层里的硬物。取出一看，竟是枚刻着"奕"字的银戒，内侧还刻着极小的一行字："以火为证，以命为诺。"

窗外的樱花在雨后纷纷扬扬，周诗雨将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对着阳光转动指环。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鸣笛声，她知道，她的消防员，一定会带着满身硝烟，再次敲响家门。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