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有一个很矛盾的事情,我想要放假,可又不希望真正的放假。每次放假不是出去玩,就是待在房间里玩手机,吃饭的时候也总是先吃完,要么就是等他们吃完再出来吃。我也常常因为这件事跟父母闹了不少矛盾。
“天天就知道待在房间里玩手机,你就会被手机害死了,叫你下来吃个饭也不肯,再过一年就中考了,你还要玩?到时候你要是没考上余中,你就给我滚出我家”
安狸……嗯
听到他们说这句话心里不难过是假的,我总是没出息的眼眶发红,有的时候我很讨厌自己流泪,甚至想要发疯将自己的泪腺扯出来,这样就没有人能看到我脆弱的一面,我讨厌他们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有的时候那些眼神带着嘲笑让我讨厌又很不舒服,他们总是以开玩笑的口吻学着我父母对我说的话,其实我很在意我的内心很矛盾,但我总会假装不在意的,一笑而过。
我并不想和父母争执,也不想与他们争吵。于是,无论他们如何数落我的不是,我都选择沉默以对。自从手机被他们收走后,我便常常独自待在房间里,听着音乐发呆。那悠扬而略带忧伤的旋律萦绕耳畔,眼前的景象仿佛随着音乐渐渐扭曲、模糊。恍惚间,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遥远的暑假。
那天是外婆的生日,中午外婆会来我们家吃饭,晚上才会上外婆家去。但由于父母工作繁忙,所以中午饭由我来准备,做饭而已,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我炒了一盘小虾,辣椒炒肉,小白菜和一碗金针菇汤 ,虽称不上美味佳肴,但也色香俱全。外婆到时父母还没有从工地上回来,只能先招待着外婆先吃,但外婆坚持要等着父母回来再吃,好吧真是扭不过外婆。
外面传来汽车引擎的轻响,我一听便知道是父母回来了。心里一阵雀跃,连忙蹦跳着跑出去迎接。可当我满心欢喜地扑到母亲面前时,她却一反常态,没有像往常那样唤我的小名,甚至连看都没多看我一眼。她的目光冰冷如霜,仅仅扫过我的脸庞,便径直从我身旁走过,留下一片寒意。父亲下车后更是重重地摔上了车门,那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他脸上写满了愤怒,大步流星地朝家门走去。我站在原地,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是他们要吵架的前兆啊!但今天外婆在,他们应该不会闹起来吧?尽管如此,我还是忍不住害怕起来,强压下那份不安,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屋。刚踏进门,就看到外婆正坐在餐桌旁,笑容满面地招呼我们:“都回来啦,快来吃饭吧!这可是我们家的小阿狸亲手做的,你们就偷着乐吧生了一个这么能干的女儿。”她的声音温柔而平静,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气氛。可我却能感觉到,这份宁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一丝喘息罢了。
母亲罕见地顺着外婆的话头,转身去了厨房。她仔细洗净双手,轻巧地坐在餐桌旁,默默动了筷子。这一幕落入父亲眼中,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怀里的东西轻轻放下,随后也走进厨房洗净双手,静默着回到餐桌前,与母亲一同吃起饭来。一时间,屋内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连空气都似乎停止了流动。
外婆皱着眉看着他们两个如此愁眉苦脸,正想要生气的开口道。父亲却突然将筷子摔在了桌子上,这巨大的声响吓得我们餐桌上每个人都身体一颤。父亲坐在主位上,威严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安狸都说了这菜不要放那么多盐不要放那么多油,油盐不要钱啊,还有今天你买菜为什么要买虾?你当我们家的生活有钱多吗?”
母亲在一旁沉默的看着,哥哥则是一脸幸灾乐祸的笑着。只有外婆一脸不满的反驳着父亲的话:“怎么了?这菜不是刚刚好吗?哪里很闲了,是我想要吃虾都不行吗?”我知道外婆是在护短,但我不希望他们真的吵起来,只能不安的拉了拉外婆的袖子。
在外婆走后,母亲开始拖起了地,其实我说了不用拖的,毕竟在他们回来之前我已经拖过了,但母亲还是沉默的拿起拖把拖着。父亲还坐在餐桌上喝着酒,一杯又一杯。后来父亲似乎是喝上头了,与母亲谈判着工作上的事说话也慢慢的没有了分寸。母亲也大声的说着,但手上拖地的动作依旧不停。这时父亲正要舀汤,汤正对着我的面前。母亲突然说了一句话,父亲就像是发了疯他将汤勺猛的敲打进汤里面,滚烫的汤四溅开来,我遭了殃,汤汁洒在了我的衣服上头上,一股油腻感,从头到脚,令人恶心。场面一度有些混乱,他们将桌子上的菜全掀了,就连厨房里面的东西该砸的都砸了。我和哥哥早已习以为常,沉默的收拾着桌子。
这时,父亲的手被碎片割伤,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瞬间渗出血来。母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怔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场面也随之安静下来。她无力地瘫坐在凳子上,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肩膀微微颤抖。哥哥和父亲默默退回房间,关门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而我,则独自留在这片狼藉之中。脚边是摔碎的碗筷,锋利的瓷片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为尖利,稍有不慎便可能划破皮肤。我小心地将碎片扫进簸箕,每一下动作都显得格外沉重。待客厅与厨房终于恢复整洁,我才抽出两张纸巾,轻轻走到母亲面前递过去。母亲抬起头,泪眼朦胧中满是无助与疲惫。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却没说出一个字。我用纸巾一点点擦去她眼角残留的泪水,指尖触及她冰凉的肌肤时,心里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母亲依旧是哭着,我抱着母亲拍着她的背,希望能让她好受些……
那天外婆的生日我们家没有去参加,随便胡诌了一个借口糊弄过去了,外婆纵然内心很不满,但对于我们家事终究没有说什么。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许久,当我把它讲给其他朋友听时,他们好奇地问我,当时面对那一堆垃圾,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感受。我笑着用抽象的口吻说道:“那很有生活了啊。”朋友们听后,也都笑着打趣我,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只有萧肆沉默的看着我,注意到她的视线,我歪着头朝着笑着用口型对着她说:“怎么了吗?”萧肆似乎是看懂了,面无表情的撇过了头看着教室的窗外。我当时也没有太在意,只是继续和朋友聊的家常。
那天放学她与以往不同,要换做以前她总是叽叽喳喳的围绕在我身边,但这次她却没有说话,低着头安安静静的跟在我后面,连我何时停下来她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头撞在我的背上,她在顿时恍然清醒。双手捂着额头向后退
安狸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她听到这句话,表情有些不自在的撇过了头,没有看我,嘴中嘟囔出声。
萧肆没有
安狸真的吗?可你从我今天下午说完的事,你就一直在发呆,你不会又在心里谋划着如何嘲笑我吧?
萧肆……
她瞬间安静下来,我见她迟迟不语,便轻轻牵起她的手,继续朝前走去。一路无言,直至我家门前,在那昏黄的路灯光晕里,她忽然攥紧了我的手,将心底的疑惑化作一问,脱口而出。
萧肆那时的你疼吗?
我被这句话问得一怔,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除了外婆之外,这似乎是第一次有人问我那些事——对于我来说,疼吗?酸涩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起来,仿佛泪水下一秒就要决堤而出。我不希望她看到我哭泣的模样,连忙甩开她的手,转身飞快地跑回了家。只剩萧肆一个人沉默的站在路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