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学生们像一阵风冲出教室。林间是走读生，没有饭卡，得去校外吃。

　　她摸了摸口袋，只有一块钱了。拿出练习册想写作业熬过去，可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起来。

　　算了，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还是吃点吧。

　　走出校门，来到以前常去的包子铺。

　　“老板，一个白馒头。”

　　“好嘞，五毛。”

　　林间递过一块钱，接过馒头，老板找回一枚五毛硬币。她找了个清静的角落，坐在花坛边沿上，小口啃着馒头，眼睛还盯着单词本。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高三的体育课，热完身就自由活动了。林间抱着单词本，坐到操场观众席最上面一层。

　　一阵欢呼声传来。篮球场上正打着比赛，林间视力好，看得清清楚楚。欢呼声里夹杂着“李洛！李洛！”。

　　只见李洛灵活地闪过防守，在三分线外被两人夹击。他猛地跃起，身体在空中划开——卫衣被带起，露出一小截腰线——球划着弧线，“唰”地空心入网！三分！周围的女生又是一阵尖叫。

　　确实很帅。李洛像自带光芒，刚转来半天就挡不住他的耀眼。

　　林间看得忘了背单词，直到结束的哨声响起，才回过神来，跟着人群去集合。

　　回到教室收拾东西，李洛也坐下了。他脸上还挂着水珠，像是刚洗过脸。

　　“同桌，”他忽然开口，“体育课是让活动的，老坐着，身体怎么好得快？”

　　！

　　林间愣了一下。他打球时还能看见自己？她没说话，低头继续理书。

　　这时，李洛递过来一个小瓶子。林间看看瓶子，又看看他，眼神有点茫然。

　　“借你用。看你走路有点瘸，治跌打扭伤的。我快用完了，剩这点给你吧。”他语气很自然。

　　“我...不用，你自己留着吧。”林间觉得这好意来得太多太快，有点不真实。她不该贪图这些。

　　“拿着吧，我可不想同桌变瘸子。”李洛像是猜到她心思，“要不这样，等你腿好了，帮我接水？”

　　林间犹豫了。小腿确实疼，做事都不利索。为了快点好，她最终还是接过了药瓶。

　　“谢谢，我会快点好的。”她握紧药瓶，感觉里面沉甸甸的，根本不像是快用完的样子。

　　“你这…”林间刚想说话，李洛已经转身和别人聊天去了。

　　看着手里的药瓶，一丝暖意爬上心头。她望向不远处的李洛，他笑着说话，周围的人也跟着笑起来。

　　林间想着，温暖的人，大概真的能把暖意传给别人吧。

　　下午5：30，放学铃响。

　　走读生奔向校门，住校生赶去食堂，只有林间还留在座位上。

　　“还不走？”李洛背上书包问她。

　　“写完作业就走。”林间摇摇头。

　　“真是好学生。明天见。”李洛说完，从后门离开了。

　　回到那个乱糟糟的家，根本没时间写作业。她只能在学校写完再回去。

　　还好今天作业不算多，七点刚过就写完了。

　　校园安静下来，只剩下零星住校生在散步。没有晚自习，管得不算严。

　　回家的路上，凉风一阵阵吹来。林间把校服拉链拉到顶，双手抱紧自己，好像这样能暖和点。

　　到家快九点十分了。屋里黑着灯。林间打开灯，折叠桌上放着些残羹冷炙。她不挑，能吃就行。

　　吃完饭，她麻利地收拾好厨房和客厅，正要回房，吴丽芳从房里出来了。

　　“妈。”林间正好和她对上视线。

　　吴丽芳白了她一眼，没说话，径直走进厕所，“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林间站在原地，低下头。这种日子好像习惯了，又好像永远习惯不了。有时候她会想，既然觉得她是累赘，当初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

　　每次看到那些家庭幸福的小孩，她都忍不住羡慕。羡慕他们有爸爸妈妈疼爱，羡慕他们不用为了一口吃的发愁。

　　晚上十点半，林间坐在床上复习文言文。翻动书页时，那张李洛给的卡片掉了出来。

　　林间这才想起那瓶药。她从书包里拿出药瓶，倒出药液，仔细揉在还有些肿痛的小腿和脚腕上。药效慢慢上来，皮肤微微发热。

　　希望明天能好点。她默默想着。

　　谢谢你，李洛。

　　第二天，林间提前十分钟到了教室。也许是药的作用，腿没那么疼了，但还是胀胀的。看来得晚一天还他了。

　　早读铃响，李洛踩着点进来。

　　“同桌早！来这么早啊？我今天差点睡过头。”

　　“早。”林间抿了抿唇。要是能选，她也想多睡会儿。可她的人生，选项少得可怜，答案也早就定好了。

　　“林间，”李洛忽然凑近一点，声音带着点活力，“别老闷着，会憋坏的。教你个办法，把情绪读出来！像这样——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他大声念着课文，还冲林间抬了抬手，示意她一起。

　　林间被他吓了一跳，随后也被感染了，试探着跟着他，声音也一点点大了起来。虽然还是不大，但李洛看着她，嘴角扬了起来。

　　这一场早读特别投入，声音整齐洪亮。林间第一次觉得早读这么有参与感。读完口干舌燥，但心里松快了不少。

　　“要接水吗？我去吧。”林间想谢谢他，主动问。

　　“是有点渴。不过不用，你脚还没好利索呢。”李洛摆摆手，拿起自己的杯子。走的时候，却顺手把林间桌上的水杯也抄走了。

　　！

　　“那是我的！”林间反应过来。

　　“知道啊，帮你一起了。谁让我爱助人为乐呢。”李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间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感受到同学间这样自然的帮忙。感觉有点奇妙。因为家里的事，她没什么朋友，话也越来越少。后来好不容易上了大学，逃离那个家，才试着开始跟人交流，虽然不多，但总算有了能说几句话的人。

　　现在李洛愿意主动跟她说话……也许是他还没听到关于她的那些闲话吧？

　　虽然那些话没几句是真的，可林间心里有点慌，怕李洛哪天也会听到。

　　“喏，伤员同志。”李洛很快回来了，把水杯放到她桌上。

　　“谢谢。等我好了，我帮你接。”林间认真地说。

　　“嗯，我等着。”李洛笑着坐下了。

　　窗外，树叶被风吹着，轻轻晃动。林间的心，好像也跟着晃了晃。

耀眼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