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爬山那次后，林间心里对李洛的那点隔阂，不知不觉就散了。饮水机早就修好了，她也开始履行帮他打水的承诺。李洛一开始真没想让她做这个，但看她坚持，也就随她去了。
高考一天天逼近，林间去甜品店帮忙的次数越来越少。老板娘也劝她：“小间啊，就专心学习吧，有啥难处跟阿姨说。”
这样的话，林间听过不少次，但她从不会开口。心里那份倔强的自尊，像堵墙似的拦着。
五月的天气越来越热，林间和李洛的关系似乎也悄然升温。班上再埋头学习的人，也多少嗅出点他俩之间不太一样的气氛。
接水处排队时，旁边几个同班女生的闲话，像针一样扎进林间耳朵里：
“啧，有些人啊，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仗着新同桌不知道她家那点破事，就黏着不放。”
“可不嘛，估计人家就是可怜她总是一个人待着吧？”
“我看也是，他性格好长得帅，肯定是不好意思拒绝那个怪同桌。”
林间攥紧了水壶，指节发白，一声不吭。随她们怎么说吧，在她眼里，这些人不过是些不明事理、心胸狭隘的过客罢了。
接完水，她转身就走，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们。
“林间！”其中一个女生，文艺委员许娇娇，忽然拉住她的胳膊，“是不是李洛对你好了点，就让你产生什么错觉了？希望你有点自知之明。”
林间抬眼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挣脱开就走了。快高考了，她们也没再追着不放。
但课堂上，林间的思绪有点乱。李洛真的只是可怜她吗？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被她压了下去。现在最要紧的是高考！她埋头刷题，拼命巩固知识点，只想着考去北方——她还没见过真正的雪呢。
放学铃响。
“你今天…还有事吗？”李洛的声音带着点担忧。
“啊？”林间回过神，“没…没事。”
“今天早上她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李洛急切地解释，“我绝对不是那么想的！你别误会。”
“哦，你说早上啊，”林间语气平静，“我都习惯了，她们就爱逞口舌之快，不用理。快高考了，你也加油，我们争取都考个好学校。”
“嗯！高考加油！我相信你！”李洛见她没受影响，松了口气，语气也轻快起来，“那…明天见。”
“明天见。”
林间握着笔，看着李洛离开的背影。那些话，到底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一丝涟漪，虽然只是一点点。她深吸一口气，视线回到习题册上。
回到家已过九点半。窗户黑漆漆的，他们又不在。
林间掏出钥匙，轻轻推开门。客厅一片黑暗。她开了灯，喝了杯水，准备回房。
推开房门，灯亮起的瞬间——床上赫然坐着一个人影！
林间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住，心脏猛地一缩，呼吸都停滞了。怎么会…上一世明明没被他发现的！
“除了这儿，钱还藏哪儿了？”林伟低沉而令人恐惧的声音响起。
“没…没了…”林间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发颤。林伟身边是那本被翻开的《活着》，手里攥着一叠零钱——那是她的钱！
“真的？”林伟压着嗓子，又问了一遍。
“真…真的…没有了。”林间双腿抖得厉害，生理性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别跟我耍花样！”林伟音量陡然拔高，从床上站起来，逼近林间。
林间下意识往后缩。
就这一个动作，瞬间点燃了林伟的怒火！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死死抓住林间的手腕！
“想跑？肯定还有！全给我交出来！别逼我动手！”
“真…真的没有了…真的…”林间哽咽着。
“好！嘴硬是吧？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话音未落，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扇在林间脸上！暗红的掌印立刻浮现。
“死丫头！敢偷钱！家里的钱都是老子的！你还敢藏！”他一边吼骂，一边抡起脚上的拖鞋，狠狠抽在林间身上。
“我没偷！我没有！啊——！”鞋底重重拍在了林间脸上。
拖鞋不解气，林伟抄起桌上卷成一卷的书，劈头盖脸地朝林间挥去！
林间拼命躲闪，但力气悬殊太大。林伟死死扣着她的手腕。挣扎中，林间一脚踢中林伟小腿！
“嘶！”林伟吃痛。
对上林伟那双暴怒的眼睛，林间知道彻底完了。林伟转身抄起身后的凳子，狠狠砸在林间身上！接着是雨点般落下的拳脚。
林间脑子嗡嗡作响，眼前被糊住——林伟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狠狠撞在床角！温热的血淌了下来。
很快，她瘫倒在地，一动不动。林伟打累了，抓起那叠钱，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林间还有一丝意识。她的希望…又一次破灭了。这次…会死吗？
失血让她感到彻骨的冷。不知道是昏过去还是睡着了，当她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天已经亮了。
迟到了！她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她挣扎着想撑起身子去上学。这时，吴丽芳推门进来，看见她的动作，冷嘲热讽：“哟，还活着呢？躺尸躺两天了！”
两天？！林间满眼震惊，过了很久才艰难地问：“我…我的课…”
“课？”吴丽芳嗤笑，“就你这鬼样子还想读书？赔钱货！早叫你别读了出去打工，偏不听！还偷钱！”
“我没偷！”林间立刻反驳。
“还敢顶嘴？皮又痒了是吧！”吴丽芳被打断，很不爽。
“我要去上学，你让开！”林间只想高考，只想逃离。
“你要去哪？”林伟冰冷的声音从吴丽芳身后传来。
光是听到这声音，林间身上的伤口就条件反射地疼起来。
“我要…去上学…”林间强忍着恐惧，还是说了出来。
“去啊！你去！”林伟的态度让林间不敢相信。
她忍着剧痛，艰难地挪动身体。就在这一瞬，林伟突然变脸，暴吼道：
“去啊！不是要去上学吗！磨蹭什么！”
吼声吓得林间和吴丽芳都不敢动。
见林间不动，林伟火冒三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粗暴地把她从床上拖到地上！
“放开我！放开！”林间徒劳地挣扎。
“废物！起个床都起不来！打你两下怎么了？！躺两天装死给谁看！你怎么不干脆死了算了！”林伟吼着，又举起巴掌。
林间只能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护住头。
就在这时，“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林伟停下手，侧耳听。
敲门声没停。“谁啊！”林伟吼了一声。
“您好，请问是林间家吗？”门外传来林间无比熟悉的声音——是李洛！
不行！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这样！
“你同学啊？”林伟感受到林间的抗拒，恶意地问，“要不要请他进来，看看你这副样子？”
“不要！不要！叫他走！让他走！”林间惊恐地哀求。
“你越紧张，我越要开门！”林伟踹了林间一脚，转身就去开门。
开门的声音在林间耳中无限放大。李洛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来。她最后那点可怜的自尊，被林伟彻底踩碎了。她把头深深埋在地上，忍住抽泣，不敢去看。
“来干嘛？”林伟堵在门口。
“叔叔您好，林间两天没来学校了。学校组织了高考前的重要集训，她现在必须回去参加。”李洛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
“什么集训！她不考了！滚蛋！”林伟不耐烦。
“叔叔，就剩最后28天了。如果不去，之前交的那些钱，可就全浪费了。”李洛强调。
“什么？！钱！”林伟瞬间被点爆，“我就知道这死丫头偷着藏钱！喂！听见没！快滚起来，给老子去学校！考不完别回来！看着就烦！”
林间听到了，但她没有勇气抬头去看李洛此刻的眼神。她害怕极了。
林伟看她不动，火气又窜上来：“耳朵聋了？！快滚起来！”他一把将林间从地上拽起来，拖到门口。吴丽芳把她的书包和校服一股脑扔到门外。
林间的自尊被碾得粉碎。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地狱的。一路上，她始终低着头，不敢看身旁的李洛一眼。
李洛只是默默帮她拿着东西，安静地陪在她身边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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