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委托，我来到这个古堡，城堡的锯齿状轮廓刺破浓雾，像一柄生锈的中世纪长剑斜插在约克郡的悬崖边缘。我踩过嵌着铜钉的包铁门坎，维多利亚时代改装的地暖系统让青石板地面泛起微妙温差。彩色玻璃窗装着隐形太阳能板，玛瑙镶嵌的眼珠随人流移动角度。客厅用天鹅绒绳索隔开，现代艺术画作与祖先肖像诡异并置。
屋子里冷气开的很足，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从楼梯上走下来，她神色哀伤，穿着最新款的香奈儿套装，戴着同色系的手套，她说：‘你就是奥利弗请的侦探吗，居然是一个中国人。’我说：‘是的，你可以和我说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她说：‘还能有什么威廉警官说的很清楚了啊。’
是的，我的委托人，在这个古堡里把自己的生意伙伴给杀掉了，证据指向，他使用了氰化物，d 药就下在茶杯里，并且在我的委托人外套中发现了装 d 品的包装袋，上面有氰化物残留，但是我的委托人拒绝承认这件事，他说他是被陷害的，警方找到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他，可是他还是拒绝承认，于是他找到了我来给他翻案。
‘疑点很多，比如我的委托人的外套被女佣弄湿了，这个外套有一段时间不在他身边，很多人都有机会碰到这个外套，我要查一下这些女佣。’
她说：‘那你请便吧。’
这个古堡里有八个女佣，四个英国本地女人负责古堡的卫生，三个菲律宾女佣负责日常生活中所有事物，包括食物采买，泡茶等，还有一个菲佣专门照顾小姐，两个厨师，一个准备中国菜，一个准备英国菜。
案发当天，除了两个厨师一直在厨房备菜外，其余所有人都有作案时间，包括小姐和她哥哥。
我问到：‘顾淮安（小姐的哥哥）在哪里？’
一个女佣回答道：‘可能在房间里，少爷很少让我们去他的房间。’
我说：‘可以带我去看一下吗？’
女佣带我进入电梯，按了三楼的按钮，女佣说：‘这一层只有少爷一个人住。’说罢，女佣敲响房门，说：‘少爷，有位侦探先生想见你。’
一个沙哑的声音说：‘进来吧。’
走进这个房间，扑面而来的是da ma的臭味，和一种不知名的气味，厚重华丽窗帘紧紧拉着，把阳光遮的严严实实，屋里很昏暗，茶几上有几个酒杯，杯子还有没喝完的山崎威士忌，男人坐靠在沙发上，清俊的脸上长出了胡茬，女佣说：‘少爷，这是奥利弗请来的侦探，想了解一下案发当天的情况。’
顾淮安说：‘我那天一直在房间，没出去过，应该没人可以证明，不过老爷子不喜欢我在有客人的时候出来，所以每次来客人，我都在房间不出去。’
我说：‘那你的妹妹呢？’
顾淮安说：‘老爷子很喜欢她，老爷子会带着她见客人，因为她可是老爷子的继承人，好了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你可以出去了。’
我说：‘打扰了，我先出去了。’
女佣又带我来到客厅，客厅的茶几上放好了热茶，小姐正在沙发上坐着，她看到我来说到：‘您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吗？’
我问到：‘案发当天你在做什么？’
小姐说：‘我在准备第二天的宴会。’
我说：‘茶水是你端过去的吧。’
小姐说：‘是的，你怀疑我吗？’
我说：‘每一个接触过茶杯的人都是嫌疑人。’
我又问到：‘你哥哥是不是吸d。’
小姐神色惊讶了一瞬，说：‘在这里不犯法。’
我问：‘是哪个女佣把奥利弗的外套弄湿的？’
照顾小姐的那个菲佣说：‘是我。’
‘你叫什么？’
‘米娅。’
‘说一下具体情况吧，米娅。’
‘那天奥利弗先生来到这里，老爷让小姐先接待一下，小姐就让我去泡茶，然后地毯的一个边有些鼓，我被绊了一下，茶水就倒在了奥利弗先生的衣服上，我赶紧让先生脱下外套，去帮他处理。’米娅说
‘外套都有谁经手，放在哪里了？’
‘外套在洗衣房处理了一下之后，熨烫了一下，我就来到客厅，还给了奥利弗先生，然后他就去了老爷的书房。’米娅说。
‘好，那谁负责给他们送茶？’
小姐说：‘露西负责泡茶，然后我送进去书房的。’
‘我要去书房看一下。’
门窗完好，氰化物只有茶杯中有，外套当时已经在奥利弗的手里了，如果他没下毒，那外套就是在这之前被放进了 d 品的包装，但是茶只有一壶，怎么保证精准呢，在杯子里下毒也不太可能了，这样看警察的判断没错，只能是他。等一下，
‘老爷喝红茶会加糖吗？’
‘会。’
‘糖在哪里？’
露西说：‘老爷书房里有，就在这里。’
茶几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陶瓷小罐子，罐子里是几块方糖，‘这些有送检吗？’我问到，露西说：‘有的，警察当天就检查过了，并没有问题。’
这时候奥利弗先生的秘书给我传来了警察的笔录，尸检报告和现场检测报告，内容基本和她们说的一样。
我发消息问到：‘奥利弗先生喝茶会放糖吗？’
‘有时会，取决于茶的浓度。’
那这样，只要露西泡的茶淡一点，就可以只让老爷加糖，把氰化物事先放在糖里，就可以完成嫁祸。这么看来露西的嫌疑最大。
我把这几个人发给了我的朋友让她帮我查一下这几个人，又找来了警方的档案。
‘查一下她们的银行卡流水。’
我走到客厅，坐下来思考，小姐很不耐烦的说，‘查完了吗，那就先请回吧，我还要安排我爷爷的后事。’
‘我要看一下你爷爷的遗嘱。’
‘律师那里都有，你可以直接去问他。’小姐说。
遗嘱是早就立好的，老爷子的股份大部分给了顾淮安，剩下的都是小姐顾景秋的，包括公司的管理权。
这样看来他们都没有动机啊。
奥利弗：‘你一定要快点救我出去，我真的没有杀他，你只有三天时间，在开庭前找到证据，如果我真的被判刑，你也拿不到委托款。’
‘哥哥，这是遗嘱的签署。’
‘老爷子为什么把公司交给你管理，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别忘了你什么身份。’
我听到了屋内的争吵声，小姐的身份，我赶紧让小林帮我查，然后敲响了大门，露西给我开了门，客厅气压很低，小姐说：‘大门没关吗？’我说：‘厨房在搬食材，我看门开着就进来了。’’
‘你不是老爷子的亲生孙女吗？’
‘对，我是他妹妹的孙女，这有什么问题吗？’
‘可以和你哥哥聊一下吗？’
‘请便。’说罢，小姐走进了电梯，‘她住在几层？’露西说：‘四层。’
‘怎么了？’顾淮安问到，‘我查到你给米娅的账户汇了几次钱，想问一下为什么？’
‘我看她做的好，奖励她的，不可以吗？’
‘你妹妹知道你给她的女佣汇钱的事吗？’
‘她为什么要知道，我的钱，我想问你花怎么花。’
‘好，我要见一下米娅。’
‘先生你好。’
‘少爷为什么会给你汇钱？你们有什么交易？’
‘是少爷给我的工资。’
‘我建议你说实话，汇工资的账号都是同一个，我既然在这里问你，不可能没查到些什么。’
‘是少爷让我监视着小姐，他想知道小姐的动向。’
‘这样你就背叛了你的小姐？’
‘我女儿病了，急需用钱，这时少爷找到了我，他说他帮我出钱，条件就好让我监视着小姐。’
‘直接找小姐要不是更方便。’
‘小姐没有什么钱，她的钱都要经过老爷才可以，我之前问过老爷，老爷他不给我预支工资。’
‘那你很有动机嘛。’
‘啊，不不不，我没有。’米娅紧张的说。
‘那天碰过奥利弗先生外套的人只有你。’
‘我放在洗衣房处理时，很多人都有机会碰到，我中了被小姐叫走，帮她穿礼服去了。’
‘她不是在接待客人吗？’
‘是的，后来老爷出来了，她就去换衣服了，她那天晚上有一个舞会派对。’
‘案发当天，你进过书房吗？’
‘进过。’
‘去干嘛了？’
‘老爷接待客人，小姐让我去看一下她们打扫的怎么样了。’
‘让露西来一下。’
‘先生，你找我。’
‘你负责打扫卫生？’
‘是的。’
‘谁负责给书房放方糖？’
‘我们每个人都会，那天应该是米娅放的。’
‘米娅的女儿病的严重吗？’
‘好像很严重，我常常看到她一个人偷偷哭。’
‘小姐有没有说什么。’
‘小姐给她了一些钱，让她先去救急。’
‘小姐不是没有什么钱吗？’
‘零花钱总是有的，只是没有少爷那么多而已。’
‘他们的感情怎么样？’
‘还可以吧，老爷对小姐挺好的，在培养她继承公司，少爷可能因为这个不太开心，但是少爷的零用钱比小姐多很多。’
‘你们少爷吸 d ，你知道吗？’
‘知道，他们常常因为这件事吵架，他经常吸的神志不清。’
‘案发当天他吸了吗？’
‘我不确定，少爷基本上天天都会吸，所以来客人老爷会让人看住少爷不要出来，他神志不清的时候会有点暴力倾向。少爷因为这件事老和老爷吵架，上次还动手打了老爷。’
‘这么说他也有动机，他清醒的时间多吗？’
‘不多。’
‘除了暴力倾向，还有什么吗？’
‘会满屋乱走，不知道睡在哪里，我们有的时候要找他找好久。’
‘我可以随便看看吗？’
‘可以。’
‘你们的房间在哪里？’
‘在东侧，除了米娅，我们都在东边的那栋楼。’
‘我要去米娅的房间看看。’
房间内部非常简单，我仔细搜查了一下，在床垫下放找到了一双用过的一次性手套，打开衣柜，里面有一个外套，我翻找了一下外套的口袋，在内兜里，发现了一张有些褶皱的纸，上面的字体很飞扬，我把衣服这些拍照发给警察，叫他们赶紧过来进行化验。警察又一次来到屋子里取证，在一次性手套内侧发现了米娅的指纹，外侧发现微量氰化物，纸张的字迹比对发现是顾淮安的。
‘好，把大家都叫来吧，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让我来给大家还原一下案发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首先米娅，你和顾淮安计划好了，要在这天动手杀了老爷，嫁祸给我的委托人奥利弗，你们准备好了一切东西，奥利弗先生进入这个别墅后的所有动作都是你们事先预演好的，你先拿茶水弄湿了奥利弗的衣服，把他的外套拿去处理，这个时候你把事先准备好的氰化物包装纸放到他的西装外套里，然后还给他，他和老爷进房间之后，你们泡了红茶，因为没有那么浓，所以奥利弗他没有加糖，但是老爷有加糖的习惯，所以你们提前把氰化物放在书房的糖罐子里，这样就可以保证只害老爷一个人，米娅那天只有你碰过那个放糖罐子吧，这是在你衣服口袋里找到的信，是你和顾淮安的计划吧，包括氰化物在哪里买，上面都有写，所以你和顾淮安联手杀了老爷。你的动机是你女儿生病的费用吧，至于顾淮安，应该是公司的继承权吧。’
‘对，他那个冷血无情的人，为什么可以活的这么舒心，我女儿生病，他居然觉得我们这种下等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救不救都无所谓。’米娅的情绪有点崩溃。警察上前控制住了她。
‘我没有什么动机，这根本就是胡扯，我什么时候写过这种东西，我怎么不知道。’顾淮安说到。
‘字迹比对发现确实是你的字体，只是有点飘逸而已。’警察说到。
‘怎么可能？’顾淮安惊讶的问。
‘事已至此，少爷您就认了吧，您那天找到我，要我帮您杀了老爷，您忘记了吗？’米娅问到。
‘您说，您给我女儿出钱治疗，只要我帮您杀了老爷，您就可以拿到好多钱，再也不用看他的脸色过日子，再也不用忍受小姐的虚情假意了，您还让我帮您监视小姐，您还许诺我，可以把女儿接过来照顾。’
‘什么！米娅你怎么可以…’小姐有些激动。
‘对不起小姐，我真的没办法，我女儿的病需要很多钱。’米娅跪下来极尽哀求的说到。
‘证据确实如此，所有的证据也都指向你了，顾淮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警察问到。
可是我觉得还有那里怪怪的，怎么回事呢，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我不懂你们再说什么。’顾淮安说，‘我并不知道这些事，这些事都不是我指使的，这个女的在污蔑我。’
‘我哥哥他神志不清，他应该不会有这么详细的计划吧。’小姐说到。
‘好的不管怎么样，都和我去一趟警察局吧。’警察领走他们。
‘好了，侦探先生案子结束了，你可以走了。’小姐对我下达逐客令，但是我觉得这个案子呢里怪怪的，吸 d 的人真的会记忆混乱成这样吗，那个飘逸的字体，这个计划是吸 d之后想出来的吗？为什么感觉哪里怪怪的，逻辑这么通顺就解决了吗？
我走出这个富丽堂皇的古堡，还是觉得这个案子怪怪的，没有结束，但是委托任务完成了，我的账户收到奥利弗先生的汇款，我要想在进入这个古堡，得找一个更加合适的理由才可以。
一周后
‘什么，米娅居然得了癌症吗？’
‘对，我们也是检查之后才知道的，她很惊讶，她也不知道自己有癌症，还是晚期，时日不多了。’
我突然又想到了这个案子的另一种可能，我匆匆拜别警察，前往了古堡。
‘顾景秋小姐在吗？’
‘在，你是？’
‘你说我是她的朋友想见她一面。’
一位新人女佣说：‘抱歉，小姐今天不见客。您请回吧。’
我不顾保安的阻拦，冲进了房子，小姐正在会客厅里喝茶，白嫩的手心里有几道暗红色的痕迹，格外扎眼，她看到我来，先是一惊，然后优雅的起身，戴上手套，让我坐下，吩咐人给我倒茶，我说：‘米娅得了癌症你知道吗？’
她先是一惊讶，然后摇摇头，说到：‘天呐，太可怜了，我本来还想着缓一缓把她女儿接过来呢，看来的抓紧时间了，好让她们见最后一面。’
我说：‘其实我还有一个故事，你想不想听一下。’
小姐表情疑惑，我说：‘我在想，这个案子会不会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那个真正策划这一切的人其实是你，我一直在想，他们都出事了，谁会最有益，那肯定是你啊。’
小姐轻笑了一下说：‘就为了钱吗？那我也不可理喻了吧。’
‘之前我以为是，但是今天见到你，我发现好像并不是。’
‘什么？’小姐有点紧张，眼神不自觉的看向了镜子中的自己。
‘我想，故事应该是这样的，你作为老爷子的旁系亲戚，被他选中培养，为了让你继承公司，因为他发现，他的孙子被他养费了，只会吸 d ，可是这样的生活没有保障，自己死了之后，他怕孙子没办法活在世界上，公司没办法正常运营，于是找到了成绩突出的你，让你继承他的公司，给他的孙子每年一大笔分红，你确实很优秀，但是他对你并不好吧，你手上的伤痕是不是他留下的，应该不止手上吧，你的衣服基本上都是长袖，在家里也是，即使现在天气不热，也开着十足的冷气，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穿长袖套装没有那么的突出吗。’
‘我爷爷他怕热，所以我们这个房子才常开冷气，而且佣人们干活也很热，虽然现在天气不是很炎热，但是干久了活还是会热的吧。’
‘说回故事，你的女佣米娅，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她贴身照顾你，应该发现你身上的伤了吧，所以她很心疼你，帮你杀掉了老爷。’
‘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她就动了杀心，她也有家人，她不能为了我搭上自己的一生吧。’小姐反驳道。
‘但是如果她早就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呢，那些汇款也都是你汇的吧，以你哥哥的名义，你哥哥是想收买她，所以你顺水推舟，成全了他，顺便把这一切嫁祸给他，你和米娅合谋，嫁祸给他，条件是不是要把米娅的孩子接过来照顾？’
‘故事很精彩，但是也只是一个故事罢了。’
‘你模仿你哥哥的笔记，写了那个计划，但是因为你模仿的不是很像，所以干脆写的乱一点，不容易被发现，不过你们的写字方式还是有点差别的，比如你的立刀旁不会写那个勾，但是你哥哥会写。’
‘他好像也不会写，他房间里有很多他的笔记，你可以翻翻看。’
‘你帮他写过多少笔记？’
‘什么？’
‘你应该帮他写过不少内容吧，很多作业，笔记都是你帮他写的吧，对你来说模仿你哥哥写字应该不难吧，你常常这么做。’
‘侦探先生，你说这么多，有证据吗？’
‘这个我确实还没有找到。’
‘那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了，请回吧。’
‘不过你现在摘下手套，让我看看你的手，或许动机就成立了。’
小姐慢慢的摘下手套，正如我所料，她的手心有深浅不一的伤痕，有点伤痕看起来有些时候了，这个时候我在想，我要不要把这个推理告诉警方，但是我看到那些伤痕，我又觉得这件事的真相也许没那么重要了，真正实施这个计划的人已经落网，而且很难找到新的证据指认小姐是背后的凶手。
‘如果你没有办法把坏人绳之以法，你会怎么做？’
‘我会怎么做呢…’
新来的女佣帮小姐换衣服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小姐的后背有很多触目惊心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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