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籁俱寂。
封颂拖着一身疲惫，推开了酒店房间厚重的门。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地毯的混合气味，有些沉闷。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斑斓的光影跃动，却丝毫无法驱散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
她烦躁地将手里的剧本扔在柔软的地毯上，纸张散落开，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身体重重地陷进沙发，他拿起手机，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漫无目的地滑动着。
社交媒体上那些刺眼的评论和图片，似乎还残留在视网膜上，灼烧着他的神经。
鬼使神差地，一个熟悉的图标映入眼帘。
是“幻音”。
那个曾经给予她片刻喘息与慰藉，如今却将他推向风暴中心的虚拟空间。
指尖悬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进去吗？
去看什么？
自取其辱？
心底有个声音在冷笑。
最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驱使着她，还是点了进去。
界面依旧是那个熟悉的简洁风格，背景音乐轻柔，和他此刻的心境格格不入。
她几乎是屏着呼吸，在搜索框里敲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ID——“JC”。
指尖顿了顿，才用力按下搜索键。
那个简单的声波图案头像跳了出来，依旧是灰色的。
主页背景是一片深邃的星空，除此之外，空空荡荡。
最新的动态，还停留在几个月前，那条引发轩然大波的线下活动预告上。
下面零星的几条评论，早已被海啸般的负面信息淹没。
封颂的目光死死锁在那个灰色的“离线”标识上。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某种扭曲的庆幸。
她不死心地下拉，刷新。
一次。
两次。
屏幕上的内容没有任何变化，那个灰色的头像，像一个沉默的嘲讽，纹丝不动。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退出了JC的主页。
另一边。
品牌直播活动刚刚结束，刺眼的聚光灯熄灭。
檀健次脸上的营业笑容在镜头移开的瞬间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倦怠。
他疲惫地陷进休息室柔软却冰冷的沙发里。
助理递过来的水杯，杯壁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他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震动了一下。
是经纪人李哥发来的信息。
“健次，最近风头紧，‘幻音’那边暂时别碰了，任何相关信息都不要回应，免得被过度解读。”
檀健次扫了一眼，指尖划过，烦躁地锁掉了屏幕。
休息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空调运作的微弱噪音。
下一秒，他却像是跟自己较劲一般，重新解锁了手机。
屏幕的光映亮他轮廓分明的脸，眼神晦暗不明。
指尖最终悬停在了那个彩色的“幻音”图标上。
内心挣扎了几秒，他还是点了进去。
没有丝毫犹豫，他在搜索栏输入了那个有些张扬，甚至带着点中二气息的ID——“小疯子”。
那个熟悉的、色彩跳跃的头像立刻出现在眼前。
主页风格一如既往的……杂乱，却也生动。
只是，同样没有任何更新。
状态栏清晰地显示着两个字：离线。
檀健次的心，莫名地沉了一下。
他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个匿名语音房间里，“小疯子”的声音。
清亮，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偶尔流露出一丝与现实中那个张牙舞爪、浑身是刺的封颂截然不同的脆弱。
这种强烈的割裂感，让他的思绪更加混乱。
一个虚拟，一个现实。
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或者说，哪个都不是完全的她？
两人，隔着冰冷的屏幕，在不同的空间里，都死死盯着对方那个灰色的“离线”标识。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有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关心。
有对眼下僵局的深深无奈。
有对未来走向的茫然无措。
还有那被刻意压抑着，几乎要破土而出的，想要联系对方的冲动。
最终，那点冲动还是被名为理智，或许更该称为恐惧的东西压了下去。
他们几乎是同时，猛地退出了“幻音”APP。
手机被随意地扔到一边，仿佛要隔绝那个带来困扰的虚拟世界。
但那个灰色的，代表着“离线”的头像，却像一枚滚烫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彼此的心上。
留下隐隐的不安。
和无声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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