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的一栋居民楼显得格外陈旧，斑驳的墙面像是被岁月侵蚀过一般，有些地方墙皮已经发黑脱落，露出了里面粗糙的砖块。在那些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苔藓悄然生长，为这破败的景象增添了一丝生机。

距离李家村那场变故已经快过去一年了。李元牵着女儿李小圆的小手，回到了他们的住处。日子虽然艰难，但总算是熬了下来。每天的生活谈不上有多美好，可至少他们还活着——这是李小圆最简单的愿望，也是支撑她一路走来的信念。

时间如流水般悄无声息地滑过，转眼间，李小圆到了该上小学的年纪。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口，望着远处学校的方向，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期待和一丝忐忑不安。

李园站在厨房门口，目光落在李小圆不安的背影上。

她缓步上前，双手轻轻搭上女儿瘦弱的肩膀，声音柔得像一缕晨雾：

“小圆，怎么了？是不是……害怕上学？”

李小圆睫毛低垂，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妈妈，我没上过学…… 同学们会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李元的手轻轻落在李小圆的头顶，温暖的掌心像一缕阳光，驱散了她眉间的阴霾。女孩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怎么会呢？”李元柔声道，指尖轻轻梳理着女儿的碎发，“我们家小圆可是最懂事的宝贝。”她转身从橱柜里取出一个印花布袋，香甜的小麦气息瞬间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来，带上这些小饼干，去和你喜欢的同学分享吧。”

李小圆接过袋子，指尖触到温热的饼干，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谢谢妈妈！我一定会和同学们好好相处的。”

她朝李元挥了挥手，声音轻快：“再见！”

门开了，阳光洒进来，李小媛迈出脚步，奔向属于她的崭新未来。

李元站在窗前，望着李小圆远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

“如果小圆的33岁，就是我的终点……那我也会像妈妈一样消失吧！”

她低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在此之前，我必须完成我的使命。”

手机的铃声突兀地划破寂静。

她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关于当年的矿场事故，有新线索了。”

李元的呼吸微微一滞。

“我们查过了，李家村的村长李浦确实有嫌疑。”男人继续说道，“但目前证据不足，暂时无法定罪。”

她闭了闭眼，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这样的结果，她早已预料，却仍不甘心。

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压低：

“不过，我们找到了一个幸存者。”

李元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他人在哪儿？”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地址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离你不远。”男人顿了顿，“等你准备好，我们再行动。”

通话结束。

李元点开微信，指尖微微发颤，屏幕上跳出一个闪烁的定位红点。

“这一次，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窗外，风无声地掠过树梢。

乌云沉沉地压下来，仿佛在酝酿一场足以冲刷一切污浊的暴雨。

李元的手指尚未从挂断键上移开，手机便再次震动起来。

嗡嗡的震颤顺着她的手臂爬上来，像某种不详的预兆。

她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

“喂，您好。我是李小圆的班主任，请问是李小圆的家长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却略显严肃的女声。

李元的呼吸一滞。

“我是。”她下意识攥紧了手机，“请问……小圆在学校怎么了？”

班主任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

“李小圆今天和同学发生了些冲突，情况有些严重……甚至动了手。”

短暂的沉默后，对方补充道：

“您方便的话，希望能尽快来学校一趟。”

李元只来得及挤出一声急促的"好的"，电话便已挂断。钥匙串在掌心硌出深深的印痕，她抓起外套冲出门去。

秋风卷着枯叶拍打在车窗上，李元死死攥着方向盘。三十年前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那个缩在教室角落的小女孩，被扯乱的辫子垂在耳边，却始终紧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小圆不会先动手的。"轮胎在校门口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除非......他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教务处的玻璃窗映出她踉跄的身影，远处隐约传来孩子的抽泣声。

**开学风波**

九月的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百叶窗，在米色的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影。李小圆垂着头站在母亲李元身边，校服领口歪斜着，袖口沾着几点墨水的污渍。她的右手紧紧攥着左臂，指节发白，像是在努力抑制着什么。

班主任陈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在母女之间游移了一瞬，最终落在李元脸上。"李女士，事情是这样的——课间时，几个同学说小圆的文具是偷来的，争执间有人推了她。"他的声音很平静，但眉头微微蹙起，"不过，小圆也咬伤了其中一个孩子的手。"

李元的胸口一窒。她低头看向女儿，李小圆仍然死死盯着地板，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是要把自己藏进去。

"陈老师，"李元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更稳，"您问过那些孩子，为什么认定小圆偷东西吗？"

办公室里忽然安静下来。窗外的操场上传来遥远的嬉闹声，衬得室内的沉默愈发沉重。

陈老师轻轻叹了口气。"他们说...因为小圆用的钢笔很贵，不像她能买得起的。"他顿了顿，眼神忽然变得锐利，"但这不能成为侮辱同学的理由。我已经严厉批评了他们，并要求道歉。"

李元蹲下身，平视着女儿。李小圆的眼眶红了，但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小圆，"李元轻声问，"钢笔是妈妈送你的开学礼物，对吗？"

女孩终于抬起头，眼泪突然决堤般涌出。她扑进母亲怀里，小小的身体颤抖着。李元紧紧抱住她，感受到温热的泪水浸透了自己的衣襟。

陈老师站起身，走到她们身边蹲下。"小圆，"她的声音温和却坚定，"欺负你是他们的错。但咬人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下次可以直接来找老师，好吗？"

李小圆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抽噎着点了点头。

李元站起身，与陈老师对视。"谢谢您的公正处理。"

陈老师微微颔首。"这是我的职责。开学第一天就发生这种事，我很抱歉。"他看向李小圆，眼神柔和下来，"小圆是个好孩子，我会多关注班级里的情况。"

走出办公室时，李小圆悄悄拉住了母亲的手。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李元握紧那只小手，心想：也许成长就是这样，一边受伤，一边学会保护自己。而她要做的，就是永远站在女儿身后，做那道最坚定的影子。

校园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那些无人听见的细语。但此刻，至少有一个孩子知道，她的声音被听见了，她的委屈被理解了——而这，正是对抗所有不公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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