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台第七日,九嶷山下了今春第一场桃花雪。云昭裹着鹤氅缩在琉璃屏风后,苍白指尖捻着块梅花酥,碎屑簌簌落在谢无尘昨日送来的鲛绡帕上。屏风外,苏婉柔正与天剑宗长老争执,声音裹着剑气刺透纱帷。
“论道大会岂容邪祟作乱!”长老一掌劈碎案几,“那合欢宗圣女分明修了摄魂术,昨夜竟蛊得三名弟子自废修为!”
“师叔慎言。”苏婉柔突然抬眸,眼底泛起不正常的嫣红,“云姑娘昨日还赠我清心丹压制心魔,怎会是邪祟?”她腕间金铃无风自动——那是云昭用谢无尘情丝炼成的傀儡铃。
云昭咬了口梅花酥,甜腻的豆沙混着血腥气在舌尖化开。昨夜她不过是将苏婉柔体内的噬心蛊换成了痴情蛊,这姑娘就敢为她顶撞师门。果然,纯粹的痴念比恨意更醉人。
***
午时三刻,陆明州踏着飞剑降在论道台。他捧着鎏金食盒穿过人群,发梢还凝着未化的雪:“圣女,您要的七窍玲珑糕。”
食盒掀开的刹那,苏婉柔突然闪身而至。她袖中甩出捆仙索缠住陆明州手腕,另一只手却轻柔地替云昭拢了拢鹤氅:“云姑娘体寒,该饮些暖身的玉髓露。”说着将谢无尘送来的瓷瓶砸得粉碎。
谢无尘的剑气割裂捆仙索时,云昭“惊慌”打翻食盒。糕点滚落在地,露出夹层中暗藏的诛魔符——陆明州终究是来杀她的。
“师兄也要逼我?”她踉跄后退,袖中琉璃血凝成的短刃抵住心口,“若合欢宗容不下我,不如……”
“不可!”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苏婉柔的捆仙索绞住陆明州的咽喉,谢无尘的忘忧剑横在师妹颈间,而云昭的刀刃已刺破肌肤。琉璃血渗出的刹那,满山桃花逆季盛放,数十年未响的警世钟轰然长鸣。
***
子夜的圣女殿,云昭赤足踩过满地符咒碎片。陆明州被禁灵锁缚在柱上,颈间还留着苏婉柔勒出的血痕。
“明州只是奉长老令……”他哑着嗓子抬头,却在触及她锁骨处的血痂时瞳孔骤缩,“你受伤了?”
云昭俯身将染血的帕子塞进他唇间:“嘘,这可是谢道友的心头血呢。”白日那柄忘忧剑终究是偏了三分,苏婉柔颈间血痕比她更深。
殿外传来破空声,她指尖轻勾解开禁制。冲进来的苏婉柔发髻散乱,抱着染血的锦被将她裹住:“云姑娘冷吗?我用本命真火暖了被子。”
谢无尘的剑气撞碎窗棂时,云昭正“虚弱”地倚在苏婉柔怀中。她看着霜袍染血的青年捏碎追魂玉简,天边顿时亮起万千剑光——天剑宗到底要动手了。
“真热闹呀。”她在神识中轻笑,腕间傀儡铃叮咚作响。苏婉柔突然挥剑劈向谢无尘,而本该诛魔的陆明州,正颤抖着替她拭去唇畔血渍。
琉璃灯映着满地狼藉,云昭把玩着三缕新鲜抽出的情丝。一根来自苏婉柔,一根取自谢无尘,还有一根……她将陆明州的痴念缠在指间,看着他在爱欲与道义间痛苦挣扎。
“明日论道终试,”她吞下情丝凝成的琉璃珠,“就让这局棋,下得更疯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