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尘篇·断剑
寒潭边,谢无尘将忘忧剑的碎片一片片沉入水底。每片残刃都映着那人的眉眼——云昭倚在桃花树上啃糖渍梅子时,发梢沾着细雪的弧度;云昭握着他的手教“雪落无痕”时,指尖划过虎口的温度。
最后一枚碎片沉没时,苏婉柔的银针抵住他后心:“师兄又在想她?”
谢无尘没有回头。他记得七百年前苏婉柔替他补衣时,针脚细密如春雨,而今这枚针却沾着蚀骨毒。潭水突然泛起涟漪,他看见云昭的幻影在水底轻笑,白发如蛛网缠住他的脚踝。
“你杀不了我。”他捏碎最后一片剑刃,琉璃血渗入寒潭,“就像我杀不了她。”
银针入肉的瞬间,两人同时呕出血。谢无尘的掌心血凝成合欢花,苏婉柔的毒血化作傀儡丝——他们早已被云昭的蛊虫蛀成空壳,连恨都沾着她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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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柔篇·残绣
苏婉柔在绣架前枯坐了九十九日。锦缎上本该是鸳鸯戏水,针脚却扭曲成合欢花的形状。每落一针,丝线便缠紧她脖颈一分,直到勒出血痕。
“阿姐的绣工退步了。”
恍惚间有人从身后拥住她,发间冷香混着糖霜的甜。苏婉柔猛地转身,银针穿透虚空扎进谢无尘肩头。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她扯断绣线,线头处涌出琉璃血,“那日论道台,你本该用忘忧剑斩碎她的幻术!”
谢无尘拔出银针,针尖挑着一缕情丝:“那你呢?捆仙索缠住她时,为何要垫上软绸?”他忽然笑起来,七百年来第一次笑得如此癫狂,“我们都一样……连伤她,都舍不得用全力。”
绣架轰然倒塌,锦缎上的合欢花浸了血,开得妖异如那人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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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余篇·照心灯
九嶷山巅的雪化了又落,照心阁的废墟里亮起一盏白骨灯。谢无尘与苏婉柔隔着灯影对坐,灯芯里锁着云昭最后一缕残魂。
“她连死都要我们互相折磨。”苏婉柔将毒酒推过桌案,“喝了它,你就能在水月镜中见她一面。”
谢无尘饮尽鸩酒,却在濒死时挥袖打翻铜镜。镜中云昭的幻影破碎成万千光点,每一片都映着他们最不堪的痴态:“你看……她连幻影都不肯施舍。”
苏婉柔的银针刺穿他心口时,白骨灯突然大亮。两人魂魄被吸入灯芯的刹那,终于听见云昭留下的最后一句耳语——
“同归于尽的爱,才是最美的傀儡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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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烬记事
后来三界流传,天剑宗首席与绣娘为夺魔女魂魄同归于尽。
却无人知晓,九嶷山巅的白骨灯里,两道魂魄永生永世纠缠厮杀。
每当月圆之夜,灯芯会淌下一滴琉璃血,落地便开出一株合欢。
花瓣上刻着三个名字,一个在笑,两个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