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融化的蜂蜜般漫过窗台时,颜书瑶在玄关发现了一张建筑草图。图纸边缘还沾着咖啡渍,勾勒出一座玻璃温室的模样,标注写着"今日竣工,坐标:白桦林南侧"。她笑着将图纸折进口袋,却在背面摸到凹凸的痕迹——翻过来发现是铅笔写的"带上初版《城市记忆》"。
温室藏在湖畔最茂盛的蒲公英丛深处,钢架结构上攀援着新栽的紫藤幼苗。推门时惊动了檐角的风铃,十二片玻璃叶片叮咚作响,每片都蚀刻着不同城市的经纬度——全是他们曾为图书调研去过的地方。
"迟到十七分钟。"聂远川的声音从旋转梯上传来。他挽着袖口正在固定顶棚的自动遮光帘,工装裤膝盖处沾着新鲜的泥印,"正好赶上第一波阳光实验。"
颜书瑶举起泛黄的书本:"为什么非要这本?"
"第209页。"他跳下梯子时带起一阵木屑的风,"你描写伦敦查令十字街的那段,我在旁边画了设计图。"
书页翻动间,阳光突然穿过顶棚的棱镜装置,在白色墙面上投射出流动的彩虹。聂远川从背后握住她拿书的手,引导她慢慢旋转角度,整个温室突然化作万花筒——光影在《城市记忆》的书页上起舞,与他三年前的草图完美重叠。
"这是..."
"光谱分析仪改的。"他鼻尖蹭过她耳后,"你说过最喜欢旧书店的彩窗。"
风铃突然急响,两人抬头看见一只红嘴蓝鹊落在檐角,喙间衔着根银色羽毛。聂远川变魔术般从工具箱取出小玻璃瓶,里面已经收集了七种不同的羽毛。
"新企划。"他旋开瓶盖让鸟儿放下礼物,"等攒够十二种,给你做支笔。"
颜书瑶忽然发现所有工具手柄都缠着出版社的废弃校样纸,那些被红笔圈出的错字成了独特的防滑纹路。她弯腰捡起地上一枚螺丝钉,钉帽竟刻着微型伞形图案。
正午的阳光将温室蒸成暖房,他们坐在装满鹅卵石的木箱上分享保温壶里的罗宋汤。聂远川突然用汤匙敲敲她虎口:"抬头。"
顶棚的遮光帘正在自动调节,光线渐暗如日食降临。黑暗中最先亮起的是嵌在地板里的光纤灯,模拟出他们初遇那晚的暴雨轨迹。而后墙面的生物荧光涂料逐渐苏醒,浮现出瑞士雪夜的星座图。
"光敏材料?"颜书瑶伸手触碰发光的猎户座。
聂远川摇头,从工具包掏出一把激光笔。光束扫过处,更多星群亮起来:"每颗星星都是你熬夜校稿时我记录的坐标。"
汤匙跌进空碗里,发出清脆的"叮"。他忽然单膝跪在木箱前,掌心托着枚用建筑钢材边角料打磨的戒指,戒圈内壁刻着出版社印刷机的出厂编号——正是他们初见那天的日期。
"这个求婚企划..."颜书瑶的指尖悬在戒指上方颤抖,"校对了几遍?"
"草稿被徐雅婷撞见那次就开始了。"他笑着将戒指推过她指节,"所以那天我特别生气。"
玻璃叶片突然齐齐震颤,不知是风过还是鸟栖。聂远川的吻落在她无名指上时,整座温室的灯光系统突然过载,所有星星都开始下坠,在他们脚下汇成发光的溪流。
"电路设计失误。"他在黑暗里含糊地道歉,唇齿间有罗宋汤的酸甜。
颜书瑶摸到他的钢笔,借着手机微光在《城市记忆》末页写下:"今日新增建筑:玻璃温室一座,坐标:北纬31°12',东经121°30'。设计师:聂远川。用途:收藏所有不期而遇的留白。"
钢笔突然被抽走,她听见草图翻动的沙沙声。聂远川在空白处画了枚戒指,箭头上写着"施工进度100%",而签名下方多了一行小字:"下一项工程:婚礼现场,工期:余生"。
(最终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