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禹第十八次把自动铅笔抵在下巴时，广播站窗外的银杏叶正好落在他刚写下的"张极把他按在琴键上"这句话中间。那枚金黄的叶子卡在"按"字捺勾处，活像给文字打了马赛克。
"周三的点歌时间要开始啰——"广播社学妹探进半个脑袋，惊得他手忙脚乱把硬皮本塞进《音乐理论基础》下面。泛黄的纸页间露出半截粉色便签，上面画着Q版纪检委员正把逃跑的小狗堵在墙角——小狗尾巴上还挂着"违纪次数+1"的对话框。
控制台的红色指示灯突然抽风般闪烁，张泽禹抓着吉他的手顿了顿。这个月第三次设备故障，混着雪花的电流声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黑色牛津鞋跟敲击大理石地面的节奏像在宣读审判，每一步都精准踩在他改编的《查寝disco》拍子上。
"张同学。"学生会胸牌折射着夕阳，在张极白衬衫第二颗纽扣位置烙下一枚光斑，那处布料比其他位置更挺括，像是常年被手指摩挲过，"午休时间在非指定区域创作..."他指尖划过被压在教材下的本子边缘，修剪整齐的指甲在"琴键"二字上投下阴影，"违反校规第三十二条。"
张泽禹感觉耳尖开始发烫，对方袖口扫过的空气带着薄荷糖的凉意。吉他弦突然发出嗡鸣，他这才发现自己膝盖撞到了琴箱，金属校牌在控制台上敲出C大调音节，"这、这是作曲灵感记录！音乐生的创作自由受校艺术条例保护！"
"哦？"张极抽走本子的动作让两人指节相撞，他左耳的黑色耳钉闪过暗光，那是去年物理竞赛的奖品，据说能检测心率波动，"'他滚烫的掌心顺着腰线下滑，在第四块脊椎骨处画出傅里叶级数'..."纪检部长毫无波澜的朗读声惊飞窗外麻雀，惊起的三根羽毛刚好落在张泽禹发旋上，"张同学的和弦走向很特别，建议第28小节改成减七和弦。"
广播设备突然发出救护车鸣笛般的尖叫，张泽禹趁机扑过去抢本子，却撞进带着冬日松木香的气息里。张极单手撑住控制台稳住他，胸前的学生会徽章硌得人锁骨生疼，冰凉的金属表面还残留着对方体温。
"故障排查。"温热呼吸扫过他耳后细小的绒毛，张极另只手越过他肩膀调整旋钮。液晶屏蓝光映出两人交叠的轮廓，张泽禹盯着对方随动作起伏的喉结，突然注意到他校服领口藏着根粉色糖纸拧成的细绳——正是上周自己用来绑乐谱的折纸玫瑰茎秆。
警报灯熄灭的瞬间，张极已经退到安全距离，指尖夹着没收的战利品："作为物证暂存学生会。"转身时裤袋边缘露出半截草莓软糖包装，张泽禹揉着发烫的耳垂突然愣住——那正是他昨天掉在琴房的长条软糖，糖纸上还有自己咬出的牙印。
"等等！"他扒着门框喊住那个挺拔背影，"那本子第14页..."尾音突然卡在喉咙里，因为张极正用本子扇风，哗啦啦翻动的纸页间，自己画的浴室雾气play插图像走马灯似的循环播放。
纪检部长停在消防栓前，反光条将他侧脸分割成明暗两半："违纪物品需72小时公示期。"他忽然用本子敲了敲"小心地滑"的警示牌，"不过如果有人愿意用三颗草莓糖赎回..."
走廊传来预备铃响时，张极突然回头，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金边："你写的接吻场景..."他晃了晃手中的本子，腕表秒针跳动声清晰可闻，"下次记得把身高差算进受力分析，根据胡克定律..."
"张极你物理竞赛题做疯了吧！"张泽禹抄起《音乐史》砸过去，书页在空中散成白鸽，哗啦啦落下时盖住某人得逞的笑声。
控制台突然自动播放起《小星星变奏曲》，他红着脸摸向吉他，却没发现窗外梧桐树上，某位纪检部长正用望远镜观察他手忙脚乱的模样。张极咬破唇间的草莓软糖，在执勤本上记下新的备注：17:24分，目标人物耳尖温度较昨日上升0.3℃，糖分补给超额完成，嫌疑人逃跑路线预测准确率提升至87.6%。
而此刻蹲在广播室抓头发的张泽禹更不会知道，那本被收缴的硬皮本第50页空白处，多出一行铅笔写的微分方程。解出来的函数图像是颗跳动的爱心，变量标注栏赫然写着：X=张泽禹，Y=张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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