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前的闷热粘在皮肤上,像裹了层浸透尸油的纱布。林青梧蹲在废弃观景台的铁丝网后,看着下方蚁群般蠕动的车流。逃课的刺激感被右眼持续的刺痛搅得稀碎——自那夜从阴阳市归来,这只眼睛总会在阴天泛起青灰色的翳。"青梧,快看这个!"死党宋雨薇突然拽她的衣角。锈蚀的围栏外,两尊三米高的石佛斜倚在山壁,佛像脖颈处崭新的裂痕宛如刀削。更诡异的是,断口处渗出的不是石屑,而是粘稠的黑红色液体,顺着斑驳的佛衣淌成"林"字形状。林青梧的背包突然剧烈震颤。青铜鼎耳在夹层里发出蜂鸣,当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佛身时,整片山崖突然震颤。佛首轰然滚落,在她们脚边撞出深坑,空洞的眼窝里掉出枚带铜绿的银元,正反面分别刻着"光绪元宝"和曾祖父林宗棠的名讳。"光绪三十三年..."宋雨薇弯腰去捡,银元突然烫得她惊叫缩手。林青梧用校服裹住拾起,发现边缘细密的齿痕竟与青铜鼎耳的纹路严丝合缝。阴云中炸响的闷雷在此刻撕开天幕,豆大的雨点砸在银元表面,洗出暗红的"佛骨赎"三个小楷。"你们在干什么!"班主任老张的怒吼从栈道传来。林青梧慌忙将银元塞进书包,转身时瞥见另一尊完好的佛像突然扯动嘴角,石雕的手指分明指向教学楼方向。暴雨冲刷着走廊的瓷砖地。当她们湿漉漉地撞进教室后门时,林青梧的太阳穴突地一跳——门框上不知何时爬满血色梵文,像是用蘸满朱砂的毛笔一气呵成。最前排的郑浩正在黑板抄写化学公式,粉笔划过处却浮现出《地藏经》的片段。"今天讲氧化还原反应。"老张的镜片蒙着层水雾,粉笔尖戳向黑板瞬间,教室突然陷入死寂。林青梧看见他的影子在墙上暴涨,化作三头六臂的恶鬼相,粉笔灰簌簌落下的轨迹,竟与佛首滚落时的黑血别无二致。宋雨薇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带着金粉的血沫。林青梧摸出包里的兽牙,发现雷纹正泛起幽蓝的光。当她抬头时,整个教室的墙壁都在剥落,露出底下森白的骨墙——那些嵌在墙缝里的,分明是人的指节与牙齿。"青梧同学。"老张的声音突然带着梵唱般的回响,"可知佛骨舍利镇宅,需用九世童女的血开光?"窗外的雨幕中浮现出老宅祠堂的虚影。林青梧看见年轻的祖母跪在蒲团上,青灰色的僧衣浸透鲜血,手腕割开的伤口正对着香案上的玉雕佛塔。十几个穿长衫的男人围在四周,为首的正是银元上刻着的曾祖父。"当年你祖母盗走九华山的佛指骨,林家用它镇了百年风水。"老张的脖颈拉伸出蛇类的弧度,教案上的化学符号扭曲成梵文,"现在该还债了。"兽牙突然灼烫如烙铁。林青梧猛地掷向黑板,击碎了老张的镜片。在四溅的玻璃渣中,她看见真正的老张昏倒在讲台下,而那个附身的怪物正从郑浩七窍中溢出黑烟——这个总考年级第一的书呆子,此刻后颈浮现出与佛首相同的"林"字血痕。血色梵文突然活物般游走。林青梧拽起瘫软的宋雨薇冲向走廊,身后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整栋教学楼的玻璃应声爆裂,暴雨裹着腥风灌进来,在墙壁上冲刷出无数个"佛骨赎"的血字。当她们跌坐在操场的积水中时,仰头望见五楼教室的窗口,郑浩正以佛像跌落的姿势倒悬而下,嘴角裂开石雕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