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租的民宿有一面朝北的落地窗，正对着峡湾。
谢屿的背包搁在玄关，药盒从侧袋露出一角。她假装没看见，转身去厨房煮咖啡。水壶发出尖锐的鸣叫时，她从橱柜里找出两只马克杯——一蓝一灰，崭新的，标签还没撕。
“你常住这儿？”谢屿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第三次。”她往杯子里倒热水，蒸汽模糊了她的视线，“房东是我粉丝，给我折扣价。”
她端着咖啡走出来时，谢屿正站在她的照片墙前。那是她用鱼线悬挂在落地窗前的极光照片，几十张透明胶片在穿堂风里轻轻旋转，像一场静止的雪。
“这张是在哪里拍的？”他指着一张泛着紫红色的极光。
“格陵兰，东海岸。”她递给他咖啡，“去年二月。”
谢屿接过杯子，指尖相触的瞬间，**月感觉到他皮肤的低温。他低头啜了一口，喉结滚动，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那里有家渔民开的旅馆，”他突然说，“厨房做的熏鲸肉三明治很好吃。”
**月的手指僵在杯沿。
“你怎么知道？”
“我去年三月去的。”
“我二月离开，你三月到达。”她盯着他，“每次都是这样？”
谢屿没有否认。他放下咖啡杯，从钱包里抽出一张折叠的地图，在茶几上摊开。那是张手绘的极光观测点地图，密密麻麻标注着日期和经纬度。
**月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行程轨迹——芬兰的萨里山、挪威的罗弗敦群岛、冰岛的草帽山……每个地点旁边都写着精确到分钟的极光预测时间，以及一行小字：
**[她的背影。]**
“你一直在追着我的行程跑。”她声音发紧，“为什么？”
胶片照片在风中轻轻相撞，发出风铃般的声响。谢屿的指腹摩挲着地图上冰岛的位置，那里被铅笔涂改过好几次。
“一开始只是想验证预见是否准确。”他抬起头，“后来发现，只有在这些地方，我才能短暂地‘参与’你的未来。”
窗外，一艘渡轮鸣笛驶过峡湾。**月突然抓起钥匙。
“穿上外套。”她说，“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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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罗姆瑟港口，下午四点。**
暴风雪过后的天空呈现出通透的钴蓝色，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响。**月领着谢屿穿过集装箱区，来到一艘破旧的渔船前。船身上漆着“北极星号”，甲板上堆满锈蚀的捕蟹笼。
“这是？”
“我父亲的船。”她跳上甲板，伸手拉他，“或者说，曾经是。”
船舱里弥漫着柴油和咸腥的海风味道。**月点亮煤油灯，昏黄的光晕里浮现出墙上的照片——一个戴渔夫帽的中年男人抱着年幼的她，背后是滔天巨浪。
“他死于海难，十二年前。”她擦掉相框上的灰尘，“这船后来被改造成观测站，我每年冬天都来。”
谢屿的指尖轻轻掠过相框边缘。“你从没在社交媒体发过这里。”
“因为这是我唯一不想分享的地方。”她转向角落的储物柜，从里面拖出一个防水箱，“但今天破例。”
箱子里是一台老式天文望远镜，镜筒上贴着褪色的星座图。**月调整焦距，示意谢屿过来看。
“今晚有仙女座流星雨。”她指向舷窗外的天空，“我父亲说，对着流星许愿，灵魂就会附着在光上，永远航行。”
谢屿弯腰凑近目镜，侧脸被煤油灯镀上一层暖色。**月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味，混合着雪松气息。
“你许过愿吗？”他问。
“每年都许。”她盯着他后颈的短发茬，“从没灵验过。”
谢屿突然直起身，距离近得让她不得不后退半步。
“我预见的事情里——”他的呼吸扫过她的眉骨，“今晚你会吻我。”
**月的心脏猛地撞向肋骨。煤油灯在他瞳孔里跳动，像被困住的萤火。
“那只是无数可能性之一。”她说。
“但这是唯一一个——”他的拇指擦过她的下唇，“我想让它成真的。”
渔船随着波浪轻轻摇晃。远处传来冰山崩裂的闷响。
**月闭上眼，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这次别预见了。”
他的唇落下来，带着咖啡的苦和药的涩。船舱外，第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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