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告白的心跳声

夕阳的余晖洒在篮球场上，樱花树的最后一片花瓣悠悠飘落。林阳站在树下，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喊了一声：“等、等一下！”他的声音意外地尖锐，在空旷的球场上显得格外突兀，引得几个路过的女生忍不住回头张望。

“糟了！”林阳的脸瞬间涨成了熟透的番茄，他死死抓住书包带，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掌心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陈墨听到叫声，缓缓转过身来。他刚从训练场下来，汗水浸湿了篮球服，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的肩线。额前的发丝还湿漉漉地搭着，在夕阳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他抬起手腕擦掉下巴上的汗珠，随口问道：“有事？”

这一问像是一根无形的弦拨动了林阳的心脏。他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原本准备好的告白词此刻全都化作乌有，只剩下胸口那颗狂跳不止的心。“我……我……”林阳结结巴巴，舌头好像打了结一般。

陈墨挑了挑眉，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耐心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远处，篮球队教练的哨声隐约传来，但他连头都没回。

终于，林阳一咬牙，猛地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浅蓝色信封，九十度鞠躬将它递到陈墨面前。“请收下这个！”

动作太急，他的额头差点撞上陈墨的肩膀。信封微微颤抖，似乎连空气都被这份紧张渲染得不安起来。

陈墨没有立刻接过去，而是先伸手扶住了林阳的手肘。“小心点。”他说得轻描淡写，语气却不容置疑。

那只手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布料传到林阳皮肤上，灼热得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点燃。林阳猛地直起身，对上了陈墨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盛满了柔和的笑意，像是阳光穿透深秋湖水后的温暖倒影。

“这是……情书？”陈墨的声音很轻，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点调侃的味道。

“呃……”林阳的耳尖红得快要滴血，他慌乱地点点头，又赶紧摇头，“不完全是……里面还有下个月全市物理竞赛的复习资料……我听说你也报名了……”

话音刚落，他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谁会在告白信里塞物理笔记啊？真是笨蛋中的战斗机！

然而，陈墨却笑了，眼角挤出两道浅浅的纹路。“所以这是情书和物理笔记的二合一产物？”

“差、差不多……”林阳的声音越来越小，低得几乎听不见。附近的篮球架上，一只麻雀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奇怪的人类。

“我可以现在打开看吗？”陈墨伸出手指，故意让指尖轻轻擦过林阳的手背。

“不要！”林阳差点跳起来，急切地摆手，“等……等你一个人的时候再看……”

“好吧。”陈墨点点头，把信封小心翼翼地塞进运动包侧袋，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一件易碎品，“不过我现在就能回答你。”

林阳屏住呼吸，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甚至连麻雀扑棱翅膀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我也喜欢你。”陈墨吐字清晰，声音平稳却充满力量。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啊？”林阳瞪大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陈墨向前迈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林阳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阳光、青草和运动后特有的气息。陈墨低下头，一字一顿地重复：“我说，我也喜欢你。从你上学期在数学课上反驳老张的定理那时起。”

林阳的大脑彻底宕机。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被礼貌拒绝、被当成玩笑、甚至被厌恶——唯独没想过会得到如此直白的回应。

“可是……”林阳下意识揪住自己的衣角，“你是篮球队王牌，那么多女生给你递情书……”

“而你是我见过唯一会在告白信里夹物理笔记的人。”陈墨笑着说，“这很‘林阳’。”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的部分像是一次无声的拥抱。林阳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他必须说点什么来确认这不是梦境。

“那……我们现在是……”

“如果你愿意的话，”陈墨伸手摘掉落在林阳发间的樱花花瓣，“我们可以从明天开始一起吃午饭。”

“嗯！”林阳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我知道一条近路，从实验楼后面走比主楼梯快两分钟！”

“不愧是年级第一，连这个都计算好了。”陈墨装作严肃地点头，但眼里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不过现在……”

他忽然握住林阳的手腕，轻轻一拉。林阳猝不及防地踉跄半步，鼻尖差点碰到陈墨的肩膀。

“陪我去操场走走吧。”陈墨的声音落在耳畔，“刚训练完，想吹吹风。”

林阳的手还被握着，陈墨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腕骨，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他只能拼命点头，害怕一开口就会泄露自己失控的心跳声。

黄昏的操场上，三三两两的学生散落各处。陈墨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手，但两人之间的距离依然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林阳偷偷瞄了一眼陈墨的侧脸，发现他的耳廓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其实……”陈墨突然开口，“我上周就注意到你了。”

“啊？”

“你在图书馆窗边的位置复习，总是咬着笔帽发呆。”陈墨踢开一颗小石子，“有一次你对着窗外笑了，我好奇你在看什么，结果发现只是只麻雀在啄面包屑。”

“你坐在古籍区那边？”林阳惊讶地睁大眼睛，“那里离我至少有二十米……”

“视力好。”陈墨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补充道，“而且你穿白色毛衣很好看。”

林阳的脸“轰”地烧了起来。上周降温，他确实穿了妈妈织的白色高领毛衣。

“我还以为……”林阳小声嘟囔，“你会喜欢啦啦队那种类型的……”

陈墨停下脚步，转身认真地看着林阳：“我喜欢聪明的人。”他的目光专注得让人屏住呼吸，“喜欢解题时会咬嘴唇的人，喜欢为了抢红烧排骨计算最短路线的人。”

晚风拂过操场，带着初夏特有的温热。林阳突然明白，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像是喝了一大口冰镇汽水，无数甜蜜的气泡在胸口炸开。

“明天……”林阳鼓起勇气，主动勾住陈墨的小指，“我们可以坐靠窗的位置吗？我喜欢阳光。”

陈墨反手握住他整只手掌，声音坚定：“好。”

远处，晚自习的预备铃声响起，两人却谁都没有加快脚步。交握的手藏在身影重叠的暗处，像是共享着一个温暖的秘密。

樱花已经完全凋谢了，但林阳知道，夏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