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的指尖在祁瑾的后颈停留片刻,忽然转向琴键,生涩地按出一串不和谐音。祁瑾愣住——这是林旭第一次主动触碰钢琴。
“咖啡师想改行?”他笑着抓住对方的手腕,却触到微微颤抖的汗意。
林旭低头,水晶灯的光斑在黑白键上跳跃,映出他模糊的倒影。他轻声道:“小时候总被说没音乐细胞……”
话音未落,祁瑾已带着他的手指按下中央C,低沉的琴音在空旷的演奏厅里回荡。
“可你能听见奶油打发时的降E调。”
林旭一怔,随即失笑。
次日清晨,中央咖啡馆的银发老板送来一个包裹。拆开竟是一套迷你咖啡器具,铜壶壶身錾着精致的金色音符。
“演出时用的,”老人眨眨眼,“莫扎特用过同款——当然,是我曾祖父的仿制品。”
林旭小心翼翼地抚过壶身,指尖触到细微的纹路,像是触碰到了某个遥远的时代。
祁瑾倚在一旁,翻看着加演场次的节目单,忽然轻笑出声。林旭凑过去,发现每张节目单背面都印着一颗咖啡豆图案,而祁瑾在乐谱空白处写满了德文注释:
Zucker = 你的眼睛
Melange = 初雪那天的围巾
林旭耳根微热,伸手去抢,祁瑾却将乐谱举高,眼里盛着狡黠的光。
最终场前夜,暴雪突袭维也纳,机场关闭,运送埃塞俄比亚咖啡豆的货机滞留迪拜。
林旭站在空荡荡的原料柜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台面。前厅传来钢琴声,是《雨滴前奏曲》——澄空市初遇那晚,祁瑾弹的正是这首。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用这个吧。”
银发老人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手里捧着一个尘封的橡木桶。他打开桶盖,浓郁的陈年咖啡香瞬间溢满整个后厨,裹挟着雪松与威士忌的气息。
“1935年的库存,”老人轻抚桶身,“本来打算带进棺材的。”
林旭怔住。
“咖啡和音乐一样,”老人将豆子倒进研磨机,“有些东西,值得等待。”
终场演出如期而至。
金色大厅座无虚席,观众们手持节目单,期待地望向舞台。林旭站在特调台后,陈年咖啡的醇厚香气在空气中缓缓扩散。
当祁瑾弹到《维也纳咖啡圆舞曲》的慢板时,林旭将金箔轻轻撒在奶油山顶。穹顶的水晶灯忽然折射出璀璨的彩虹光晕,整个大厅仿佛被笼罩在梦幻的晨光里。
观众席传来低低的惊叹。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全场寂静一瞬,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谢幕时,祁瑾没有走向舞台中央,而是径直走向特调台。他举起咖啡杯,目光落在林旭身上。
“有些味道,”他轻声说,“就像沉默多年的旋律。”
林旭碰杯的轻响惊飞了乐谱上的咖啡豆素描。窗外,雪霁初晴,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