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玫瑰香氛，季瑶在尖锐的疼痛中恢复意识。她下意识去摸枕下的配枪，却触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件——不是她熟悉的枪柄触感，而是一个精致的棱角。

"你醒了？"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右侧传来。

季瑶猛地睁眼，看见一位戴着口罩的护士正在调整输液架。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那双涂着淡紫色眼影的眼睛弯成月牙形。

"她守了你整夜。"护士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亲切，橡胶手套在输液管上滑动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那位虞小姐真是固执，连换药都要亲自..."

季瑶的目光落在护士的左手无名指上——一枚银质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戒面雕刻着精致的月牙图案，内侧似乎还刻着细小的字母。这个发现让她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

"能帮我摇一下床吗？"季瑶虚弱地请求道，同时悄悄将床头柜上的胸针攥在手心。当护士俯身时，她假装咳嗽，趁机用胸针尖端划过护士的手背。

"哎呀！"护士惊呼一声，手套上出现一道细小的裂口。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虞嫣端着一个镀银餐盘走了进来，阳光在她身后形成一道朦胧的光晕。素颜的她眼下泛着青黑，右臂缠着崭新的绷带——季瑶一眼就认出那是枪伤的专业包扎手法。

"你醒了！"虞嫣的声音带着真实的惊喜，却在看到护士的瞬间微妙地停顿了一下。餐盘上的银质餐盖随着她的动作倾斜，反射的阳光正好照在护士眼睛上。

瓷盘摔碎的声响清脆刺耳。热汤溅在护士的白色皮鞋上，在她后退时留下一串狼狈的脚印。

"生日礼物不错。"季瑶嘶哑着举起那枚银色胸针——正是虞嫣早期设计的"月光女神"系列的第一件作品仿制品。她的拇指不着痕迹地按下胸针背面隐藏的按钮，安保系统特有的低频震动从掌心传来。

虞嫣突然俯身抱住她，这个动作让她的长发垂落在季瑶脸侧，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季瑶感觉到一个微型传感器被塞进了病号服口袋，同时虞嫣颤抖的呼吸喷在她的颈窝："那把枪瞄准的是你的心脏。"

一部手机被塞到季瑶手中。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到虞嫣用唇语无声地说："演戏。"

照片上，赵世凯与张局正在某家高级餐厅密谈。季瑶的目光立刻被角落的日期吸引——三周前的周四。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张局声称在北京参加研讨会，还让她代为处理了几份文件。更可疑的是照片中张局佩戴的领带夹——那是她去年送给上司的生日礼物，而照片显示的日期是在那之前三个月。

"为什么冒险救我？"季瑶故意提高音量，同时感受着虞嫣在她手心敲击的摩斯密码：".--. ..- .-. ... . / -.- .. .-.. .-.. . .-."（护士杀手）。

虞嫣的指尖轻轻刮过季瑶的伤口，疼痛让她瞬间清醒："因为..."她的声音忽然压低到只有两人能听见，"数到三，滚向左侧。"

就在这时，护士腰间的呼叫器突然响起。她皱眉看了一眼，快步走向门口——这个动作太过刻意，明显是个调虎离山的信号。

病房门再次被推开，张局带着陈立等三名探员走了进来。季瑶注意到陈立的右手始终按在枪套上，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个角落。

虞嫣优雅地后退，却在转身时"不小心"踢翻了医疗推车。手术器械哗啦散落一地，正好挡住了护士的退路。季瑶看见虞嫣的手指在门框上轻轻一按——那是她惯用的微型追踪器安装手法。

当夜，医院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季瑶摸出虞嫣留下的传感器。按下开关的瞬间，病房卫生间传来轻微的"咔嗒"声——通风口盖板松动了。

窗玻璃被轻轻叩响。虞嫣像只受伤的猫科动物般蹲在窗台，左肩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浸透。月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能收留通缉犯吗？"她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季瑶强忍肩伤将她拉进来，触手一片湿冷。虞嫣的身体在她怀中微微发抖，后腰处有一个新鲜的刀伤，血迹还未完全凝固。

"父亲发现某些'天然钻石'其实是实验室产物。"虞嫣调出数据图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掌心里赫然是一枚带血的微型芯片，"赵世凯借你父亲之手除掉他，现在轮到..."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向前栽去。季瑶接住她时，注意到芯片上刻着微小的"月光"字样。

突然，走廊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器械的碰撞声——有人在准备注射器。虞嫣用最后力气将U盘塞进季瑶的绷带夹层，同时将她推向病床与墙壁的缝隙。这个动作让她的伤口再度崩裂，温热的血浸透了季瑶的病号服。

门把手缓缓转动。黑暗中，虞嫣的唇无意擦过季瑶耳垂："蓝钻...在胸针里..."她的呼吸越来越弱，"找到...月光..."

红外瞄准镜的红点突然出现在墙面。季瑶猛地翻身将虞嫣护在身下，同时按下胸针上的另一个按钮。整层楼的应急灯突然亮起，照亮了窗外杀手的脸——正是白天那个护士，她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杀意。

"砰！"

子弹穿透枕头的闷响与输液架砸碎玻璃的声音同时响起。虞嫣在千钧一发之际甩出裁缝剪，精准刺中杀手手腕。杀手惨叫一声，手中的注射器摔碎在地，液体腐蚀地板时发出可怕的"滋滋"声。

季瑶凝视着杀手掌心的月牙纹身，突然发现死者小指上戴着一枚和她父亲遗物一模一样的铜戒。她想起父亲临终前写在本子上的话："月牙向西时，真相将浮出水面。"

晨光中，当季瑶抱着昏迷的虞嫣从消防通道离开时，一张纸条静静躺在病房垃圾桶里："导师：已取得季信任，但赵似有察觉。请求延缓最终指令。"纸条背面还有一行被血晕开的字迹："若我回不来，告诉她真相藏在'月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