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来得比往年更急。许仍安抱着画板冲进温室时,衬衫下摆已经湿透,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画纸上,洇开了他刚勾勒的洋桔梗轮廓。他踉跄着扶住金属架,指尖在颤抖——那幅画是景驰上周在实验室晕倒时,他趴在对方病床上完成的。
画纸边缘还残留着景驰掌心温度,此刻却被雨水浸得发皱,像被揉碎的誓言。景驰跪在花架前,他正在抢救一盆濒临冻死的洋桔梗,根系在保温毯下微微发颤,淡蓝色的花瓣边缘泛着不自然的紫晕。
许仍安注意到他缠着医用胶带的手腕渗出血丝——那是昨天调试培养箱时被金属支架划伤的。景驰的脊背绷得笔直,像一截即将断裂的竹枝。他剪掉枯叶的动作越来越快,园艺剪在潮湿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仿佛每一下都在剪断某种看不见的纽带。
景驰又来了?
"景驰抬头,左耳的银铃铛在生物灯下闪着微光。他习惯性地将许仍安拉到身旁,却忘了自己衬衫后背早已被雨水浸透,冷意透过布料渗进对方皮肤。
许仍安突然抓住他手腕,触到他脉搏在医用胶带下急促跳动,仿佛要冲破那层薄弱的束缚。景驰的手猛地缩回,园艺剪"咔嗒"一声掉进土里,腐殖土溅上许仍安的裤脚,在米白色布料上晕开暗褐色的斑点,像一滩凝固的血。
他蹲下身去捡园艺剪,却看见景驰修剪花枝时总在发抖的右手——食指关节处有一道陈年的烫伤疤,是去年两人一起培育新品种时,景驰被试管爆炸波及留下的。
那时景驰只是笑着说"就当是给植物献的祭品",转身却用左手死死按住右耳的助听器,因为爆炸声震得他耳鸣不止。
许仍安突然想起上周在病房里,景驰半夜疼醒时蜷缩成虾米的背影,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空荡荡的右耳垂上,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暴雨突然倾泻,顶棚的雨声变成轰鸣。景驰将冻土贴近许仍安耳畔,腐殖质的潮腥味混着雨水的清冽钻进鼻腔。
许仍安屏住呼吸,听见土壤深处传来细碎的"沙沙"声,像无数根系在冻土中挣扎。景驰的瞳孔在生物灯下泛着琥珀色光晕,锁骨下方的手术疤痕泛着青紫——那是他拒绝化疗后,癌细胞转移留下的痕迹。
许仍安突然伸手抚上那道疤,指尖触到皮肤下凹凸不平的颗粒感。景驰触电般后退两步,园艺剪尖划破许仍安的手掌。
血珠渗出来,在淡蓝色花瓣上绽开一朵猩红。"染色体裂解是自然法则。
"景驰的声音被雨声切割得支离破碎,"就像我的听觉神经注定会在某个夏天彻底死亡。
"他扯过一张纸巾擦拭许仍安发梢的水珠,动作间右耳缺失的铃铛位置空荡荡的,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许仍安突然攥住景驰手腕,指尖触到他脉搏在医用胶带下急促跳动
许仍安"你总说植物没有情感,可你连自己的心跳都不敢聆听。
"暴雨声中,他摘下景驰左耳的银铃铛。清脆的声响了说穿透雨幕,景驰捂住耳朵后退两步,助听器的警报声与铃铛的余音交织成刺耳的噪音。
玻璃顶棚的雨声越来越密,景驰弯腰拾起沾满泥水的铃铛。他转身时,保温毯从许仍安肩头滑落,露出锁骨下方那道淡粉色的新疤——景驰曾用体温融化冻僵的洋桔梗根系,如今却融化不了两人之间的坚冰。
许仍安07月23日的手术,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许仍安终于说出藏在心底的疑问,景驰修剪花枝的园艺剪突然停住,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脆。他转身时,右耳缺失的铃铛位置突然刺痛许仍安的视线,让他想起景驰生日那天亲手戴上铃铛时,对方眼底的星光。那是个闷热的午后,许仍安在实验室角落画景驰修剪洋桔梗的侧影。景驰突然转身,铃铛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彩虹
景驰"这样我就能听见你画我时的呼吸声了。
"如今那个铃铛却在泥水中发出哑然的声响。景驰突然将许仍安抵在玻璃墙上,雨珠顺着睫毛坠入助听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他的手指抚上许仍安锁骨下方那道淡粉色的新疤——那是上周景驰抢救突变植株时,玻璃碎片飞溅划伤的伤口。
景驰"你看,染色体裂解的周期,恰好是24小时。
"景驰的声音轻得像雨丝,
景驰就像你第一次送我的画,颜料会在24小时后开始氧化。
"他按下助听器关机键,警报声戛然而止。温室的寂静里,只剩下雨珠坠落在蓝色洋桔梗花瓣上的声音,像眼泪落在画纸上。
许仍安突然伸手环住景驰的腰,将脸埋进对方潮湿的衬衫里。景驰僵住了,他能感觉到许仍安在颤抖,像一株被暴雨摧折的洋桔梗。他缓缓抬起手,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指尖触到衬衫下绷紧的肌肉,像摸到一块即将碎裂的冰。雨势渐缓时,景驰突然推开许仍安。
他快步走向培养箱,手指在触摸屏上飞速跳跃,全息投影的数据流在眼前闪烁。许仍安注意到他右耳的助听器指示灯在闪烁红光——那是电量耗尽的预警。
景驰却像是没听见,直到警报声变成尖锐的蜂鸣,他才机械地按下关机键。
景驰"这次的新品种叫'永昼'。
"景驰的声音在温室里回荡,染色体裂解周期被延长到48小时。
"许仍安看向培养箱里的洋桔梗幼苗,淡蓝色的花瓣在生物灯下泛着不自然的光泽,就像景驰此刻苍白的脸色。他突然想起上周在病房里,景驰半夜疼醒时蜷缩成虾米的背影,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空荡荡的右耳垂上,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景驰转身时,右耳缺失的铃铛位置突然刺痛许仍安的视线。他快步上前想要查看对方的数据记录,却被景驰挡住。触摸屏上跳跃的数据突然全部归零,培养箱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景驰的手指在发抖,医用胶带下渗出的血珠滴落在控制面板上,在蓝光中像一颗颗破碎的红宝石。"你从来不会让数据归零。"许仍安抓住景驰的手腕,触到他脉搏在急促跳动,
许仍安你在害怕什么?
"景驰突然甩开他的手,园艺剪掉落在保温毯上。许仍安弯腰去捡,却在保温毯边缘发现一片暗红色的血迹——那是景驰强行用体温维持洋桔梗根系温度时,被冻裂的血管渗出的血。
景驰"染色体裂解的周期,从来不是48小时。
"景驰的声音在颤抖
景驰而是从我听见你说'爱你'的那一刻。
"他按下培养箱的紧急停止键,警报声戛然而止。温室突然陷入死寂,只剩下雨珠在玻璃顶棚上缓慢滚动的声响。许仍安突然抓住景驰的衣领,将他抵在金属架上。景驰的左耳铃铛在碰撞中发出清脆的声响,许仍安却听见对方的心跳在逐渐减弱。
许仍安"你明明知道,植物不会说话,但我会。
"他的手指抚上景驰右耳缺失的铃铛位置,
许仍安"你的心跳,你的呼吸,你的疼痛,我全都能听见。
"景驰突然抓住许仍安的手腕,将他的手指按在自己颈动脉上。许仍安触到他脉搏在急促跳动,像濒死的蝴蝶在扑腾翅膀。"染色体裂解的周期,是24小时。"景驰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景驰就像你第一次送我的画,颜料会在24小时后氧化褪色。
"他转身时,右耳缺失的铃铛位置空荡荡的,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暴雨再次倾泻,景驰快步走向实验室。许仍安追上去时,发现他在全息投影前疯狂调试数据。
培养箱里的洋桔梗突然发出微光,淡蓝色花瓣在生物灯下逐渐变成暗红。"你看,这就是48小时的花期,"景驰的声音透着癫狂,
景驰我们终于做到了。
"许仍安却注意到景驰的右耳助听器指示灯在闪烁红光,他的瞳孔在生物灯下泛着不正常的猩红。
他快步上前想要关掉培养箱,却被景驰挡住。景驰的左耳铃铛在挣扎中掉落,在潮湿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许仍安突然听见景驰的心跳在逐渐减弱,像一台生锈的齿轮在缓慢停转。
许仍安染色体裂解的周期,从来不是48小时。
"许仍安的声音在颤抖,"而是从我遇见你的那一刻。
"他伸手去摸景驰的颈动脉,触到他脉搏在逐渐消失。景驰突然抓住许仍安的手腕,将他的手指按在自己心脏位置
景驰你听,它还在跳动。
"暴雨声中,景驰突然栽倒在地。许仍安抱住他逐渐冰冷的身体,发现他右耳缺失的铃铛位置在渗血——那是肿瘤压迫神经导致的血管破裂。
景驰的手指在发抖,想要去触碰培养箱里的洋桔梗,却最终停在半空。许仍安看见他左耳的铃铛在生物灯下闪着微光,像一颗即将熄灭的星。
景驰你说过,蓝色的洋桔梗代表永恒的爱...
"景驰的声音轻得像雨丝,"可永恒,太奢侈了。"他的手指最终垂落,在许仍安掌心划出一道湿润的弧线。
培养箱里的洋桔梗在生物灯下绽放出最后的暗红,像凝固的血。
许仍安突然想起三年前初遇时,景驰在实验室里调试培养箱,左耳铃铛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彩虹。
那时的他们还不懂得,有些花期注定短暂,就像染色体裂解的周期,永远无法被延长。
暴雨停歇时,许仍安将景驰的铃铛轻轻放进培养箱。淡蓝色的洋桔梗在晨光中舒展花瓣,许仍安知道,这将是它们最后的绽放。
他俯身亲吻景驰冰冷的嘴唇,指尖触到他右耳缺失的铃铛位置,那里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像未说完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