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刑警组织的信封躺在工藤家的餐桌上,烫金的徽章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兰端着咖啡杯,目光在那个没拆的信封和新一之间来回移动。新一穿着她熨好的衬衫,却系错了纽扣,领带也只打了一半——这种心不在焉在他身上极为罕见。
"不打开看看吗?"兰轻声问,将咖啡推到他面前。
新一的手指在信封边缘摩挲了一下,又缩回去:"等会吧。今天警视厅还有爆炸案的后续要处理。"
兰太了解他了——这不是拖延,而是慎重。重大决定前的慎重。她拿起信封,感受了一下重量:"挺厚的,不像是简单的邀请函。"
"可能是一堆表格和保密协议。"新一终于接过信封,但没有立即拆开,"兰,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是个海外任务..."
"你会去。"兰平静地接过话,"而且我会支持你。"
新一抬起头,蓝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我们才结婚四个月。"
"而我等了你十三年。"兰微笑着握住他的手,"几个月分离算什么?"
新一的手温暖而干燥,指腹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他翻转手掌,与兰十指相扣:"你看了今天的早报吗?伦敦又发生一起艺术品盗窃案,手法和上周巴黎那起几乎一致。国际刑警找我可能就是为这个连环案。"
兰注意到他说这些时眼睛亮起来的样子——那种解开谜题的兴奋感,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不会改变。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拆开看看吧,大侦探。别让好奇心折磨自己了。"
信封里果然是邀请函——请"著名侦探工藤新一"协助调查横跨欧洲七国的艺术品盗窃连环案,预计工作时间三到六个月。附页详细列出了案件细节:十二起盗窃,目标全是文艺复兴时期画作,现场不留任何指纹或DNA,但每处都会留下一张扑克牌——黑桃A。
"专业团队。"新一快速浏览着文件,"看这个进入方式...他们对每个博物馆的安保系统都了如指掌。内部人员?还是..."
兰看着他逐渐沉浸在案件中的样子,嘴角不自觉上扬。她悄悄起身,去卧室拿出新一上周的体检报告——藏在抽屉最底层的那份。三天前她整理衣物时偶然发现它,上面那些医学术语和异常数值让她忧心忡忡。
"兰?"新一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你怎么想?"
"嗯?"兰迅速将体检报告塞进自己的包里。
"这个案子。我应该接吗?"
兰走回厨房,发现新一已经系好了领带,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焕发——讨论案件总能让他这样。她假装思考了一下:"破案时间预计三到六个月...那圣诞节前你能回来吗?"
"如果进展顺利,也许更早。"新一的眼睛紧盯着她,"你确定不介意?"
兰绕过餐桌,帮他整理好衣领:"我确定。不过..."她停顿了一下,"你得答应我定期体检。APTX4869的后遗症不能忽视。"
新一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瞬:"当然。那边有国际刑警的医疗团队。"
他在说谎。兰能看出来——新一撒谎时右眉会微微上挑,这个习惯从小学就没变过。但她没有揭穿,只是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脸颊:"记得吃早餐再走。"
新一离开后,兰立刻拿出体检报告,拨通了东都大学医学院的号码。
"您好,我想咨询成人继续教育项目...对,医学相关...有,我大学选修过基础医学课程..."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餐桌的国际刑警邀请函上,黑桃A的复印件似乎在闪闪发光。
———
两周后,羽田机场。
新一拖着登机箱,不断查看手表。兰去洗手间已经二十分钟了,登机口即将关闭。
"工藤先生,"机场工作人员走过来,"您需要登机了。"
新一点点头,又望向洗手间方向。终于,兰匆匆跑回来,脸颊泛红,头发也有些凌乱。
"抱歉,"她气喘吁吁地说,"遇到点小状况。"
新一皱眉:"你还好吗?脸色有点白。"
"没事,可能跑太急了。"兰勉强笑了笑,帮他整理领带,"记住,每天至少一通电话。如果案件有突破,可以破例两通。"
新一握住她的手:"你确定不跟我一起去?国际刑警说可以安排..."
"然后当个无所事事的跟班太太?"兰摇摇头,"不,我有自己的工作。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需要我,而且..."她突然停住,"而且妈妈最近有个大案子,可能需要我帮忙。"
又一个小谎言。新一能看出来,但他选择不追问。每个人都有保留一点秘密的权利,即使是在婚姻中。
登机最后一次广播响起。新一将兰拉入怀中,深深吻住她。这个吻比平时更久,更用力,仿佛要把几个月的思念都预支进去。
"我爱你。"分开时,新一低声说。
兰的眼睛亮晶晶的:"破案顺利,大侦探。"
看着新一的背影通过安检,消失在登机通道尽头,兰终于让一直紧绷的表情松懈下来。她快步走向机场药店,买了一盒止吐药和维生素B6。
"晨吐这么严重吗?"收银员友善地问。
兰勉强笑了笑:"比预想的早了点。"
这不是真相。真相是,她根本没有怀孕。过去两周的"孕吐"、"疲劳"和"情绪波动",全都是为了掩盖每晚去医学院上课的事实。而刚才在机场洗手间,她也不是因为不适,而是接到了教授关于新一体检报告分析结果的电话。
"APTX4869的代谢产物确实在影响他的心脏组织,"教授严肃的声音还在她耳边回响,"特别是左心室壁有异常增厚迹象...这种病例我从没见过..."
兰坐进出租车,从包里掏出课堂笔记——《高级药理学:心脏毒性物质》。书页边缘密密麻麻写满了她的批注,有些地方还画了问号和星号。她翻开夹在其中的新一体检报告,在几个关键数值上画了圈。
"师傅,"她抬头对司机说,"去东都大学医学院。麻烦快点,我九点有课。"
———
伦敦的雨下个不停。
新一站在苏格兰场的案情分析室,盯着墙上错综复杂的案件关联图。十二起盗窃案,七个国家,零有效线索——除了那些该死的黑桃A。他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已经持续三天了。
"工藤?"国际刑警的搭档凯特递给他一杯咖啡,"你脸色很差。"
新一接过咖啡,强打精神:"只是时差没倒过来。这个盗窃模式..."他突然停住,眼前的文字变得模糊起来。咖啡杯从手中滑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工藤?!"
世界天旋地转。新一最后的意识是自己向前栽倒,和凯特惊恐的叫声。
当他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医院天花板和...兰担忧的面容。
"兰?"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你怎么..."
"国际刑警联系了我。"兰帮他调整病床高度,动作娴熟专业,"你昏迷了六个小时。"
新一试图坐起来,一阵眩晕又让他跌回枕头上:"只是过度劳累...案子太复杂..."
"不是劳累。"兰的声音异常冷静,"是短暂性器官功能紊乱,主要影响心脏和肝脏。医生说...可能是某种毒素的延迟反应。"
新一僵住了。兰的表情告诉他,她已经知道了——关于APTX4869可能的后遗症,关于他隐瞒的体检结果,关于一切。
"我本想等研究出解决方案再告诉你。"他最终说道。
兰从床头柜拿起一份病历,翻开其中一页:"这些数值...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不想让你担心。"新一苦笑,"看来我们都擅长隐瞒,嗯?"
兰愣住了:"什么?"
"医学院夜校。"新一指了指她包里露出的课本一角,"《法医毒理学》?我猜不是园子突然对犯罪学感兴趣了吧?"
兰的脸刷地红了。她下意识把书往里塞了塞:"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晚视频通话时,你身后的书架上多了几本医学专著。"新一轻轻握住她的手,"而且这两个月你总是'恰好'在我提到案件时给出一些过于专业的医学意见。"
兰低下头,新一能看到她睫毛上细小的泪珠:"我只是...想帮上忙。APTX4869、你的体检报告...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是等待。"
病房的窗户映出两人的倒影——新一苍白的面容,兰疲惫却坚定的眼神。窗外的雨依然下着,伦敦的黄昏来得格外早。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新一轻声说,"我隐瞒健康状况是因为不想让你担心,结果反而让你更担心。"
兰抬起头,泪中带笑:"而我去学医是想减轻你的负担,结果反倒成了你的负担。"
"不,"新一认真地看着她,"你从来不是负担,兰。从四岁那年在幼儿园见到你开始,你就是...我的动力。"
这句话让兰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她迅速擦去,从包里拿出一个药盒:"我给你带了志保特制的药,可以缓解症状。还有..."她取出一叠装订整齐的笔记,"这是我整理的APTX4869相关医学研究摘要,可能对你有帮助。"
新一接过笔记,翻看着那些工整的字迹和精确的图表。这不是简单的资料收集,而是经过系统分析和思考的专业研究。他抬头看向兰,突然意识到自己娶了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女人。
"谢谢。"他简单地说,但眼神传达的远不止此。
兰微笑着帮他整理被子:"现在,国际刑警先生,你需要休息。案子可以等,健康不能。"
新一顺从地躺下,却在兰转身时叫住她:"兰...关于医学院..."
"嗯?"
"我很骄傲。"新一轻声说,"虽然担心你太辛苦...但真的很骄傲。"
兰的眼睛在昏暗的病房里闪闪发亮:"等你康复了,我们可以一起研究这个案子。医学背景加上你的推理能力..."
"所向无敌。"新一笑着接话,突然咳嗽起来。
兰立刻递过水杯,熟练地检查点滴速度,然后拿出体温计:"再量一次体温。医生说如果今晚不发烧..."
新一乖乖含住体温计,看着兰专业地记录各种数据。在病床柔和的灯光下,她看起来既像那个他从小认识的女孩,又像一个全新的、令人惊喜的人。
窗外,伦敦的雨渐渐小了。病房门被轻轻敲响,凯特探头进来:"工藤太太?医生想和您谈谈..."
兰点点头,对新一说:"我马上回来。别乱动,别试图偷偷看案件资料——"她指了指他枕头下露出一角的文件夹,"是的,我看见了。"
新一做出一个"被抓到了"的表情,等兰离开后,却忍不住微笑起来。他从枕头下抽出文件夹,里面是案件最新进展——今天早上在爱丁堡又发现一张黑桃A,但这次,卡片背面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油渍指纹。
也许,新一想,分离不全是坏事。它让人学会以新的方式看待彼此,发现那些朝夕相处时容易忽略的品质——比如兰的医学天赋,比如她面对危机时的冷静,比如她为了所爱之人默默努力的决心。
走廊上传来兰和医生的交谈声。新一迅速藏好文件,假装睡觉。当兰轻手轻脚回到病房时,他眯着眼偷看她——她站在窗前,望着雨后的伦敦夜景,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坚毅。
这一刻,工藤新一意识到,无论相隔多远,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对方。而这,或许比任何誓言都更能证明婚姻的意义。
———
东京,东都大学医学院图书馆。
兰合上厚重的《毒理病理学》,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手机屏幕亮起,是新一从伦敦发来的消息:"指纹比对有结果了!是十年前卢浮宫安保系统承包商的技术员!案件有突破了!"
兰微笑着回复:"太好了!记得吃药,别太激动。"
发完消息,她翻开笔记本新的一页,写下"APTX4869代谢途径假说",然后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窗外,东京的夜空繁星点点,与伦敦的雨夜截然不同,却又奇妙地相连——就像她和新一,各自追寻着不同的线索,却始终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