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们知道吗？向日葵其实很神奇的。"宁悦站在初三(2)班的讲台前，手指划过平板电脑屏幕，一张金灿灿的向日葵田照片立刻投射在教室前的电子白板上。她转身面对全班同学，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它们的花盘会随着太阳移动，从东到西，一天都不停歇。科学家把这叫做'向光性'。"宁悦模仿着向日葵转动的样子，引得几个女生咯咯笑起来。"就算是在阴天，向日葵也会记得太阳应该在的位置，倔强地面朝那个方向。"

教室后排传来一声口哨声，"宁大学者又开始她的植物学讲座了！"张浩扯着嗓子喊道，引起一阵哄笑。

宁悦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朝他做了个鬼脸。"笑什么，这可是生存智慧！向日葵追逐阳光，就像我们追求梦想一样。"她点开下一张照片，是她站在向日葵丛中的自拍，灿烂的笑容几乎比花朵还要耀眼。"我暑假去了郊外的向日葵基地，这些照片都是在那里拍的。如果有机会，我们全班可以——"

教室门突然被推开，班主任李老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的女孩。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

"同学们，新学期开始了。"李老师环视教室，声音温和却自带威严，"今天我们班迎来一位新同学，希望大家能够友好相处。"她侧身示意身后的女孩上前，"来，自我介绍一下。"

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陌生女孩身上。她比宁悦矮半个头，瘦削的身材裹在略显宽大的校服里，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直直地垂到腰间，像一道沉默的帷幕。

"我叫白露。"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说完她便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白露同学因为家庭原因转学到这里，"李老师补充道，"希望大家多关照新同学。"她扫视教室，目光落在宁悦旁边的空位上，"白露，你就坐宁悦旁边吧。宁悦是我们班的班长，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她。"

宁悦热情地挥手示意，但白露只是机械地点点头，缓步走向那个座位。宁悦注意到她走路时肩膀微微前倾，仿佛背负着无形的重量。

"你好呀！我叫宁悦，宁静的宁，喜悦的悦。"等白露坐下，宁悦立刻凑过去小声介绍，"刚才你也听到了，我是班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们班其实挺不错的，虽然有几个调皮鬼，"她朝张浩的方向努努嘴，"但大家都很好相处。"

白露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从书包里取出文具盒和笔记本，整齐地摆放在桌面上。宁悦注意到她的手腕异常纤细，苍白的皮肤下淡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当白露伸手调整笔记本位置时，袖口微微上滑，宁悦似乎看到几道细长的疤痕，但还没等她看清楚，白露已经迅速拉下了袖子。

"你的名字真好听，'白露'，是二十四节气里的那个白露吗？"宁悦不死心地继续搭话。

白露转过头来，第一次与宁悦对视。她的眼睛大而黑，却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水，没有任何波澜。"是的。"简短的回答后，她又转回去面对黑板。

李老师开始讲解新学期的安排，但宁悦的心思已经不在课堂上。她偷偷打量着这位新同桌，注意到白露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画着重复的波浪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宁悦皱了皱眉，想起刚才隐约看到的伤痕，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既像是担忧，又像是好奇。

下课铃响起，宁悦正要再尝试与白露交谈，几个女生已经围了过来。"宁悦，周末要不要一起去逛街？新开了家奶茶店！""你那些向日葵照片真好看，传给我们呗！"

等宁悦应付完同学，转头发现白露的座位已经空了。她望向窗外，看见那个瘦小的身影独自穿过操场，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却似乎无法温暖她分毫。

宁悦突然想起自己刚才在讲台上说的话——向日葵追逐阳光，就像我们追求梦想一样。她不禁想，如果一个人拒绝阳光，那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