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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江玄之篇 鹰羽埋霜

落雪长歌

建安十七年·冬·初雪夜

江玄之蜷缩在破庙的梁柱后,看着穿鸦青斗篷的女子蹲在雪地里,指尖抚过青石碑上的“韩承远”。她鬓角的素银簪挂着碎雪,像极了他母亲临终前,发间落着的漠北雪。直到她转身时,斗篷上的银线牡丹扫过积雪,他才惊觉,那是比漠北圣山的雪莲更美的花。

“跟我回家。”她的声音像融雪,裹着暖意。他攥紧木雕雄鹰,那是阿爹塞进襁褓的,翅膀上还刻着他看不懂的漠北文。当她的狐裘披风裹住他滚烫的身体时,他闻到了檀香混着铁锈味——后来才知道,那是她父兄铠甲上的味道。

建安十八年·春·藏书阁

江玄之趴在《北疆风物志》上,盯着“金雕”的插图发呆。韩落雪的指尖划过他腕间的红绳:“漠北金雕的爪子,比刀刃还利。”他慌忙合上画册,却露出底下的草纸,上面画着她教他握刀的姿势,袖口绣着的小鹰,比书中的金雕更威风。

“字要横如长城。”她的手掌覆上他的,狼毫在宣纸上划出歪斜的“护”字。他闻到她身上的药草味,是张太医给她治咳疾的,比破庙的霉味好闻千倍。笔尖突然划破纸,他盯着渗出血珠的指尖,听见她轻笑:“别怕,握刀的手,早晚会磨出茧。”

建安十八年·夏·兵器库

江玄之躲在兵器架后,看着沈括替韩落雪调整甲胄。她的银铃穗子勾住沈括的剑鞘,两人相视而笑,像极了漠北传说中,雄鹰与雌鹰共舞的样子。他摸着怀里的碎瓷项链,那是用她的旧碗片穿的,此刻硌得胸口发疼——原来有些东西,即便捧在手心,也暖不了心。

“玄之,来试新刀。”沈括的声音惊醒了他。少年攥紧木雕,看见她腕间的银铃在阳光下闪烁,忽然想起昨夜,她在灯下替他改衣衫,袖口绣的小鹰翅膀上,偷偷多了道银线——和他木雕上的裂痕一模一样。

建安十九年·冬·雁门关城破前夜

江玄之跪在护城河边,掌心的鹰魂令发烫。河水倒映着城墙上的北斗旗,旗角缺口处,绣着她新补的山茶花。他解开衣领,鹰形胎记在雪光下泛着金芒,想起阿爹临终前的话:“若遇戴银铃的牡丹,便将鹰魂献给她——她的根,扎在大胤的雪地里。”

“玄之,该走了。”韩落雪的声音传来,披风上的北斗纹染着血。他看见她鬓角的白发,比初雪更刺眼,忽然想起三年前,她在城西捡他时,发间还缀着月光。“等打完这仗,”他想说,“我带你去漠北看金雕,它们的翅膀,能遮住整个雪山。”

临终时刻·雁门关城墙

箭簇穿透他的肩胛骨,江玄之却笑了——这样,他的血就能顺着城墙,流到她站的地方。她的惊呼声混着风雪,像极了母亲哼的漠北摇篮曲。他望着她胸前的碎瓷项链,忽然发现,每片瓷片的裂痕,都对应着他木雕雄鹰的羽毛。

“郡主,”他的声音被血泡得模糊,“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袖口的小鹰,是照着我的木雕绣的。”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老茧,那里有他教她握漠北战刀时,留下的齿痕,“还有,你颈间的碎瓷,比漠北的宝石更亮。”

鹰魂令在怀中碎裂,金粉渗入她的甲胄。他最后看见的,是她眼中倒映的星光,比漠北的圣湖更清澈。原来死亡不是冰冷的,是像她第一次抱他时,狐裘披风里的温度,是她教他写“护”字时,掌心传来的力度,是他藏了三年,终于能化作星光,永远护着她的、未说出口的“我在”。

建安二十年·春·雁门关新墙

韩落雪摸着城砖上的雄鹰浮雕,爪子下踩着半块碎玉,玉上“河”字残痕清晰。浮雕眼睛的位置,嵌着她的银铃残珠,风过时发出细碎的响,像极了江玄之偷练刀时,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

“玄之,”她对着浮雕低语,“王嬷嬷说,你总偷拿烤硬饼分给乞儿,却谎称自己不爱吃。”指尖划过鹰翼上的牡丹纹,那是她亲手凿的,“现在都城的孩子们,都在木雕雄鹰的翅膀里刻‘雪’字,像你当年在我袖口绣的小鹰。”

城墙下传来童谣,孩子们唱着“鹰护雪,雪埋刀”,纸折的雄鹰飞过她鬓角,惊起几只寒鸦。韩落雪忽然笑了,笑得眼泪砸在浮雕的鹰眸上——原来有些离别,不是消失,是化作了城墙上的砖,刀柄上的刻纹,和每个雪落的深夜,她握刀时,掌心传来的、他曾教过的,握刀的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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