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惊破紫禁城的寂静时,萧凛已经换上了寻常青衫。怀中的传国玉玺被锦帕层层包裹,压得心口生疼。他最后望了眼巍峨的奉天殿,转身踏入弥漫着晨雾的长街,沈千刃早已牵着两匹骏马在朱雀门外等候。
"陛下......"沈千刃看着萧凛眼下的青黑,喉间发紧。昨夜那封绝情信笺送出后,他在诏狱的暗室里生生折断三把匕首。
"叫我阿凛。"萧凛将玉玺塞进沈千刃怀中,"这是我们的盘缠。"
马蹄声惊起枝头寒鸦,两人沿着官道疾驰。身后,太后望着空荡荡的龙椅,将昨夜收到的密信捏得粉碎——上面写着"儿臣不孝,愿以江山换真心"。她突然想起萧凛周岁抓周,放着金印玉如意不要,却攥着乳母的拨浪鼓咯咯直笑。
三日后,枫晚山的红叶正艳。萧凛倚在竹楼的雕花木窗前,看沈千刃在院里劈柴。那人褪去了锦衣卫的玄甲,月白短打更衬得身姿挺拔,斧刃劈开木柴的脆响惊飞了檐下筑巢的麻雀。
"当心手。"萧凛捧着新煮的茶走到廊下,手腕却被沈千刃带得一个趔趄。沈千刃将人抵在木柱上,鼻尖相触时呼吸灼热:"那日在养心殿说的浑话......"
"不必说了。"萧凛踮脚吻住他,茶香混着柴火气息在唇齿间蔓延。远处传来樵夫的山歌,惊得满山红叶簌簌作响,像是在替这对恋人遮掩眼底的情意。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半月后的雨夜,一伙黑衣人破窗而入。沈千刃护着萧凛退到角落,绣春刀不知何时又回到了腰间。寒光闪过,为首的黑衣人面罩落地——竟是昭阳公主。
"皇兄果然在这里。"昭阳抹去脸上雨水,望着萧凛挽着沈千刃的手,眼底闪过复杂神色,"太后娘娘病了,口中一直念叨着'阿凛别怕'......"
萧凛握刀的手微微发抖。沈千刃感受到他的颤抖,将人往身后带了带:"公主请回,陛下不会......"
"我要见母后。"萧凛突然开口,转身去取墙角的包袱。沈千刃抓住他的手腕,却在触及那双盛满痛苦的眼眸时松开了手。
回宫的马车上,萧凛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色,想起初遇沈千刃时也是这样的深秋。那时他被刺客追杀,是那个冷面锦衣卫单枪匹马杀出重围,刀锋染血却笑得肆意:"殿下别怕,有我在。"
慈宁宫的铜炉里焚着安息香,太后倚在榻上,比半月前更显憔悴。见到萧凛的瞬间,浑浊的眼睛亮起微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萧凛跪在床前,握住母亲枯瘦的手。太后另一只手颤巍巍抚上他的脸:"哀家......派人去杀你们了......"
沈千刃猛地挡在萧凛身前,却见太后咳出一口黑血,艰难道:"可看到密探传回的信......说你们在山上......看日出......"她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原来我儿这般快活......"
当夜,太后握着萧凛的手安然离世。送葬那日,沈千刃站在浩浩荡荡的仪仗队外,看着素白孝幡在风中翻飞。忽然有内侍匆匆跑来,塞给他一封诏书。展开时,墨迹未干:"朕已传位于皇弟,即日起,天下再无萧凛,唯有枫晚山沈郎妻。"
夕阳西下时,两道身影策马奔向层林尽染的枫晚山。晚霞将天际烧得通红,如同他们初遇时溅在沈千刃白衣上的鲜血。这一次,没有江山阻隔,没有世俗纷扰,只有漫山红叶见证着,属于他们的,永不落幕的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