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辞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迟迟没有落下。"段冉冉"三个字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他结痂的伤口。他们已经三个月没联系了，自从父母去世后，妹妹就像变了个人，时而消失得无影无踪，时而突然出现在他的公寓门口，眼神空洞得像具行尸走肉。
电话铃声固执地响着，段辞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哥..."电话那头传来段冉冉的声音，轻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能给我买个草莓蛋糕吗？就像小时候那样。"
段辞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草莓蛋糕——那是他们童年时每周六的固定节目，父母会带着他们去城西那家老蛋糕店，段冉冉总是踮着脚趴在玻璃柜前，鼻尖几乎贴上展示柜，纠结该选哪一款点缀着最多草莓的蛋糕。
"冉冉？你...在哪？"段辞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
"我在家呀。"段冉冉的语调突然轻快起来，诡异得像是在表演，"你来接我好不好？我们一起去买。"
段辞站在蛋糕店门口，五月的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疼。段冉冉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头发扎成马尾，看起来就像三年前那个还没经历变故的普通大学生。但她苍白的脸色和眼下浓重的青黑出卖了她。
"你最近去哪了？"段辞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质问，"我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
段冉冉歪着头看他，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我有事要处理。哥，你看那款草莓奶油蛋糕，是不是和我们小时候吃的一模一样？"
她指着橱窗里的一款蛋糕，手指微微发抖。段辞注意到她手腕内侧有一道新鲜的伤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体划伤的。
"我们进去吧。"段辞伸手想拉她，却被轻轻避开。
"我在外面等你就好。"段冉冉后退半步，眼神飘向街道对面，"你快去买吧，就要那个带六颗草莓的。"
段辞皱眉："一起进去吧，你可以自己选。"
"不！"段冉冉突然提高音量，随即又压低声音，"我...我不想进去。求你了，哥，你就去帮我买吧…"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段辞读不懂的情绪，像是恐惧，又像是决绝。最终他点点头，转身推开蛋糕店的门。玻璃门合上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段冉冉站在人行道边缘，阳光穿透她单薄的身体，仿佛随时会将她蒸发。
店内的冷气开得很足，段辞却感到一阵燥热。他机械地指向那款草莓蛋糕，视线却不断飘向窗外。段冉冉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立，目光锁定在远处的某个点。有几次她突然转头，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又恢复原来的姿势。
"需要写生日祝福卡片吗？"收银员的声音将段辞拉回现实。
"不用。"他匆匆付完钱，拎着蛋糕盒快步走向门口。推开门的一瞬间，刺耳的刹车声撕裂了午后的宁静。
段辞的世界在那一刻变成了慢镜头。他看到那辆黑色轿车突然加速，笔直地冲向站在路边的段冉冉。他看到妹妹转过头，脸上竟是一种解脱般的平静。然后是一声闷响，白色连衣裙的身影像断线木偶般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落在五米开外的马路上。
"冉冉！"蛋糕盒掉在地上，奶油和草莓从裂开的盒子缝隙中渗出，像一滩鲜血。段辞发疯般冲过去，膝盖重重砸在柏油路面上也毫无知觉。
段冉冉躺在血泊中，胸腔以一种不正常的方式凹陷下去。她的眼睛半睁着，嘴角不断有血沫涌出。段辞颤抖着抱起她，感觉怀中的身体轻得可怕。
"不是...意外..."段冉冉的嘴唇蠕动着，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爸妈...也不是...意外..."
"别说话，救护车马上就到！"段辞徒劳地用手按住她不断出血的伤口，温热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间涌出。
段冉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游戏...可以复活他们...一定要进游戏..."她的瞳孔开始扩散，呼吸变得急促，"我把...个人技能...都给你..."
段辞感到一阵诡异的灼热从妹妹抓着他的地方传来，顺着血管迅速蔓延至全身。他的视野边缘开始闪烁奇怪的符号和数字，像是某种游戏界面，但转瞬即逝。
"什么游戏？冉冉！什么游戏？"段辞急切地追问，但段冉冉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她的嘴唇最后一次颤动，吐出一个词："徽章..."
然后她在他怀中彻底静止。段辞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成无声的碎片。警笛声、围观者的惊呼、赶来急救人员的喊叫，一切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他唯一能清晰感受到的，是右手口袋里突然出现的异物感——那里本应是空的。
当医护人员试图从他怀中接过段冉冉时，段辞机械地将手伸进口袋。他的指尖触碰到一块冰凉的金属，边缘有精细的锯齿。借着阳光，他看到那是一枚银色的徽章，上面刻着一个陌生的符号：一个眼睛形状的图案，瞳孔部分被替换成了数字"0"和"1"交织的二进制代码。
而在徽章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游戏ID：D—ran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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