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灌入鼻腔，肺叶像被铁钳狠狠挤压。我拼命挣扎，青铜锁链却越缠越紧，锋利的倒刺扎进皮肉，血丝在墨黑的水中晕开。
突然，锁链剧烈震颤，一股巨力将我拽出水面。我瘫在湿滑的岩石上剧烈咳嗽，抬头看到张魁——不，那已经不能算是张魁了。
他的皮肤完全变成了青铜质地，肌肉纹理在金属光泽下清晰可见，脊椎处凸起七颗青铜钉，排列成北斗七星状。那双眼睛只剩下眼白，瞳孔像是融化在了金属里。
"老张……"我声音发抖。
他缓缓转头，喉咙里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声响："吴……念……快……走……"
话音未落，他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掐住自己脖子，左手却猛地将我推向后方甬道。两种力量在他体内撕扯，青铜皮肤下凸起蚯蚓状的蠕动痕迹。
"他被两种意识控制了！"白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旗袍下摆完全撕裂，腰间那道伤疤暴露在幽光下——疤痕分支的走向与青铜简上的树纹分毫不差。
齐羽蜷缩在角落，右臂皮肤已经全部剥落，露出泛着青铜色的骨骼。他左手死死攥着那枚玉璧，玉璧边缘正缓缓渗出血珠。
"老齐！"我扑过去想拉他，却被他眼中突然迸发的青光逼退。
"039……039……"齐羽机械地重复着这个数字，嘴角咧到耳根，"他们在我脑子里种了东西……"
水晶棺方向传来"咔咔"的碎裂声。棺中的"白瑶"已经完全站起，青铜树枝在她周身缠绕成甲胄。她抬手一招，地下河水面突然隆起七个水包，每个水包破裂后都站起一个模糊人影——
最先凝实的是个穿60年代绿军装的男人，左胸别着考古队徽章；接着是穿清朝马褂的老者；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最后那个战国武士，他铠甲缝隙里爬满银白线虫。
"三百年的祭品都在这了。"棺中人轻笑，声音忽男忽女，"还差最后一位——吴家的守墓人。"
我背包里的青铜罗盘突然疯狂转动，指针"啪"地折断，一股灼热感从胸口蔓延——低头看见T恤下透出青光，皮肤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与白瑶腰际相同的树纹！
"不可能！"白瑶一把撕开我衣领，"吴家血脉怎么会……"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树纹在我心口处交错成一个清晰的古篆字——"屈" 。
整个墓室突然剧烈摇晃，倒悬的青铜鼎轰然坠落，砸起一片腥臭的水花。水底浮现出无数气泡，每个气泡里都裹着一颗眼球，瞳孔全部转向我的方向。
"原来如此。"棺中人的青铜树枝突然刺入自己太阳穴，搅动着脑组织，"当年屈氏分出去的叛徒一脉，就是你吴家先祖。"
白瑶的青铜眼珠疯狂转动，突然厉声道："不对！这是记忆篡改！陨铜在影响我们的认知！"
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青铜简上。简面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像投影仪般在空中映出画面——
三百年前的雨夜，十几个戴三瞳面具的祭司围着一棵青铜树。树上绑着个穿嫁衣的少女，心口插着青铜枝桠。树下跪着个年轻男子，正用刀割下自己的左眼。
"屈氏巫女与家奴私通，血脉不纯者永世为奴。"画外音冰冷刺骨，"剜目代死，叛徒一脉永守此墓。"
"所以爷爷才……"我摸向自己的左眼，突然明白他当年为何要自毁一目。
张魁（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某个意识）突然发出非人的咆哮，青铜化的躯体扑向棺中人。两者相撞的瞬间，整个空间出现诡异的扭曲——
我看到六个不同时间线的"我们"站在青铜树前：民国时期穿长衫的齐羽、80年代扎马尾的白瑶、背着56式步枪的张魁……每个时空的结局都是五人惨死，一人剜目离开。
"轮回……"齐羽拖着残破的身体爬过来，玉璧已经嵌入他掌心，"他们在做实验……筛选能承受陨铜的载体……"
棺中人的头颅突然180度扭转，后脑勺裂开一张嘴："猜对了。"
无数青铜枝桠从她体内爆射而出。我本能地举起青铜简抵挡，简面与枝条接触的瞬间，上面的纹路突然燃烧起来，在空气中烧出一个扭曲的楚国文字——
"逃"。
白瑶突然拽住我和齐羽跳进地下河。入水前的最后一瞥，我看到张魁的青铜躯体死死抱住棺中人，七颗北斗钉全部刺入对方心脏位置。
暗流裹挟着我们冲进一条狭窄水道。齐羽的伤口在水中拖出长长的银色轨迹，像某种发光水母的触须。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被冲进一个圆形石室。这里没有水，地面刻着巨大的八卦阵图，中央矗立着半截青铜树桩——正是之前幻象中看到的那棵树的残余部分。
白瑶湿透的旗袍贴在身上，腰间的树纹伤疤正对着树桩上的凹槽。她突然露出惨笑："原来我才是钥匙。"
齐羽已经奄奄一息，他用嵌着玉璧的手抓住我："039是军方项目……他们早知道陨铜是活的……我们都被骗了……"
石室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树桩顶端裂开，升起一个透明培养舱，里面漂浮着——
一颗长着青铜枝桠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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