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王婷的喊声让我从物理题中抬头。窗外程野正冲我挥手，阳光下像株生机勃勃的向日葵。... 更多精彩内容，尽在话本小说。" />
"明远！有人找你！"
同桌王婷的喊声让我从物理题中抬头。窗外程野正冲我挥手，阳光下像株生机勃勃的向日葵。
我合上书本走出去，程野立刻塞给我一个纸袋："食堂新出的草莓蛋糕，抢到最后一份！"
接过纸袋时，我注意到他右手关节处有擦伤。[怎么了？]我比划着问。
"没事，"他把手藏到背后，"早上训练摔了一跤。"
我皱眉，从书包掏出创可贴。程野乖乖伸出手，伤口处还沾着球场上的沙粒。
"你总是随身带这个？"他看着我熟练地消毒包扎。
[习惯了]，我在他手心写，[小时候总摔跤。]
程野的眼神突然柔软下来。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指，温度从接触点一路烧到耳尖。
"下午美术课，"他换话题，"听说你们去写生？"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从素描本撕下一页：[能帮我请个假吗？我想去资源教室。]
美术教室太吵，各种画具碰撞的声音通过骨传导会干扰我的注意力。特殊教育资源教室才是我真正的避风港。
"我陪你去，"程野把假条折好，"正好学手语。"
午休时，我趴在资源教室的桌上小憩。朦胧中感觉有人轻轻摘下了我的助听器——这是我最放松的时刻，世界陷入温柔的静默。
醒来时，程野不在座位上。我的素描本摊开在桌上，翻到了绝不该被看见的那页——整整一面的程野侧颜速写，从发梢到喉结，每根线条都透着隐秘的眷恋。
血液瞬间冻结。我猛地合上本子，却看见程野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罐咖啡。
时间仿佛静止。他一步步走近，放下咖啡，然后——拿起我的素描本，翻到空白页，用铅笔画了个大大的爱心。
"画得比我本人帅，"他笑着说，然后缓慢而清晰地比划，[我，喜欢，你的画。]
不是恶心，不是变态，而是 ……喜欢
我颤抖的接过前面的铅笔在爱心旁边画了个更小的。程野的笑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掏出手机打字："周六有空吗？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
"秘密。"他神秘地眨眨眼，然后突然凑近，呼吸拂过我发烫的耳廓，"但保证你会喜欢。"
窗外，樱花被风吹落，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雪。
周六清晨，我站在校门口不断看表。程野迟到了十七分钟，这不像他——平时训练他总提前半小时到。
"明远！"
熟悉的声音让我转身。程野骑着辆天蓝色自行车冲过来，急刹在我面前，轮胎擦地发出刺耳声响。他今天没穿校服，换了件深红色连帽衫，衬得肤色越发健康。
"抱歉！"他跳下车，额头上挂着汗珠，"车胎爆了，这是跟邻居借的。"
我打量那辆明显小一号的女式自行车，忍不住笑了。
[我们要去哪？]我用手语问。
程野神秘地眨眨眼："秘密基地。"他拍拍后座，"上来，我载你。"
犹豫片刻，我侧坐上去。程野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混着汗水味飘过来，让我想起雨中共撑的那把伞。
自行车穿过三个街区，拐进一条我从未注意过的小路。尽头是座废弃的工厂，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挂着"禁止入内"的牌子。
程野轻松撬开锁链："我发现的，篮球场在里面。"
穿过杂草丛生的院子，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半旧的篮球场，篮网已经破烂，但篮板完好。最神奇的是，地面铺着特殊材质的胶垫，踩上去有轻微弹性。
"这里以前是聋哑学校的操场，"程野解释，"地面做了特殊处理，震动传导特别好。"他突然拍球，篮球撞击地面的震动通过我的脚底清晰传来。
我惊讶地抬头，程野咧嘴一笑："试试？"
他站在罚球线，缓慢运球三次，然后投篮——球划过完美弧线，空心入网。地面传来的震动节奏像某种密码，我莫名记住了这个频率。
[我看不懂篮球规则]，我比划。
程野摇头："不需要懂规则。"他拉我站到罚球线，把球塞到我手里，"感受地板。"
篮球在我手中陌生又沉重。程野站到身后，双手覆在我手上，胸膛贴着我的后背。他的心跳声通过骨传导清晰传来，与地面震动奇异地同步。
"运球时，"他的声音在耳边低响，"地板会告诉你节奏。"
我试着拍球，震动从掌心传到脚底，再反弹回来。第三次弹起时，程野带着我的手臂向上推——球撞到篮板，在框上转了一圈，最终掉进网中。
"进了！"程野欢呼着抱住我，"感觉怎么样？"
那种震动还留在我的掌心。我忽然明白他的用意——他在用我能感知的方式，带我进入他的世界。
[再来]，我比划，这次自己拿起球。
两小时后，我已经能投进三分之一的球。程野坐在场边喝水，突然问："你左耳真的一点都听不见？"
我摇头，坐到他旁边：[完全聋了，医生说神经坏死。]
程野若有所思："但你能通过震动感知节奏..."他猛地跳起来，"等着！"
他从背包掏出笔记本电脑，插上一个小型设备，然后让我赤脚站在地板上。一段钢琴曲响起，同时地板开始有规律地震动。
"这是骨传导转换器，"程野兴奋地说，"把声波转化成震动频率！"
肖邦的《夜曲》通过脚底传来，音符化作一连串独特的震动密码。我闭上眼，突然"听"到了音乐——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通过全身的骨骼与肌肤。
一曲终了，我睁开眼，发现程野正凝视着我，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
"你刚才笑了，"他轻声说，"我第一次见你这样笑。"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那一刻，语言和手语都显得苍白。最终我只是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比了个[谢谢]。
程野突然抓住我的手："明远，下个月校运会，你愿意参加跳远吗？"
我愣住了。从小到大，体育课我都是旁观者。
"跳远主要靠爆发力和节奏感，"程野解释，"你刚才已经证明自己能精准把握震动节奏。"他眼睛亮得惊人，"而且沙坑的震动反馈更明显。"
[我考虑考虑]，我比划道，心里却已经动摇。
回家路上，程野突然在自行车上站起来蹬车，任凭风吹乱他的头发。
"明远！"他迎着风大喊，"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听'到摇滚乐！"
夕阳给他的轮廓镀上金边，那一刻的程野，像极了我想象中无所不能的英雄。
周三晚上，程野没来上晚自习。我不断看表，手机屏幕始终漆黑——我们约定好每天放学互发消息，他从未失约过。
"俞明远，"班长林小婷敲我课桌，"班主任找你。"
李老师办公室的灯光刺眼。她递给我一个信封："程野请假了，托我把这个给你。"
信封里是张字条和一把钥匙：[家里有事，三天后回。这是资源教室钥匙，记得喂猫。]
我皱眉。程野养在资源教室的橘猫"教授"是我们共同的秘密，但他从不会为"家里有事"这种模糊理由缺席。
第二天午休，我正给教授倒猫粮，门突然被推开。不是程野，而是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眉眼间有程野的影子，但严肃得多。
"你就是俞明远？"他的声音冷硬，"我是程野的父亲。"
我僵在原地，猫粮撒了一地。程父的目光扫过教室，落在墙上的手语图表上——那是程野贴的，为了方便学习。
"果然如此，"他冷笑一声，从公文包掏出一本笔记本摔在桌上。我认出那是程野的手语笔记，扉页还画着个丑萌的爱心。
"程野最近成绩下滑，我就觉得有问题，"程父的声音像刀片，"原来是在学这些没用的东西。"
我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手语不是没用的东西]，我用力比划，明知他看不懂。
程父果然露出厌恶的表情："别在我面前比划那些。程野是要考清华的苗子，没时间浪费在..."他上下打量我，"...你这种人身上。"
教授突然窜出来，冲程父龇牙咧嘴。程父后退一步，厌恶更甚："连猫都..."
"爸！"
程野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额头上贴着纱布，嘴角有淤青。我的心脏猛地紧缩——他受伤了？
"你来学校干什么？"程野挡在我前面，声音低沉得陌生。
"看看是什么让我儿子夜不归宿，"程父冷笑，"果然是个聋子。"
程野的拳头攥得发白："道歉。"
"什么？"
"向明远道歉！"程野几乎是吼出来的，"现在！马上！"
程父的表情从震惊转为暴怒："你为了个外人吼我？昨晚的教训还不够？"
我这才明白程野脸上的伤从何而来。一股热血冲上头顶，我抓住程野的手臂，摇头示意别冲动。
程父厌恶地看了我们一眼，丢下一句话离开："周末的家教课我已经安排好了，别想再逃。"
门关上后，程野像被抽走全身力气般跌坐在椅子上。教授跳上他的膝盖，轻轻蹭他的手腕。
[你爸打你了？]我颤抖着比划。
程野勉强笑笑："没事，小时候经常挨打。"他指指额头，"这个是自己撞的，他想抢我手机。"
我翻开他的手语笔记，发现最后一页被撕掉了——那页上面有他写给我的小诗。
"明远，"程野突然说，"这周末我不能陪你训练了。"
我点头表示理解，却在翻到笔记中间某页时僵住——那里详细记录着我的听力检查报告，连我都不知道他何时抄下的。页脚写着："找到让明远听清世界的方法"。
喉咙突然发紧。我指指那句话，疑惑地看着他。
程野耳尖泛红："我在研究骨传导技术...想给你做个设备。"他挠挠头，"不过进展很慢，本来想成功了再告诉你。"
我猛地抱住他，闻到他衣领上淡淡的药水味。程野僵了一秒，随即紧紧回抱，下巴抵在我发顶。
"明远，"他的声音闷闷的，"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
我推开他，严肃地比划：[无论你去哪，我都会找到你。]
程野的眼睛亮起来，又暗下去："我爸...他很固执。如果他知道我..."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那个未完成的句子悬在我们之间，重若千钧。
"去我家吧，"程野突然说，"今晚。我爸值夜班。"
我犹豫了。但看着他额角的纱布，我无法拒绝。
程野的家出乎意料的整洁，却冷冰冰的像间样板房。他的卧室是唯一有生活气息的地方，墙上贴满篮球明星海报，书桌上摆着台拆了一半的音响设备。
"我自己改装的，"他指着那堆零件，"骨传导扬声器。"
我好奇地凑近，程野却拉着我来到阳台："看，我的秘密基地。"
阳台上有个简易天文望远镜，旁边散落着几本天文杂志。夜风拂过程野的发梢，他仰头望着星空的样子，像极了古希腊神话中追逐太阳的少年。
"小时候挨打后，我就躲在这里看星星，"他轻声说，"想象自己住在某个遥远的星系。"
我碰碰他的手臂，等他转头，慢慢比划：[我小时候被同学锁在厕所隔间，整整一下午。后来我发现画画能忘记恐惧。]
程野的眼里闪过一丝痛楚："现在还有人欺负你吗？"
[自从遇见你，就没有了。]
月光下，程野的轮廓变得柔和。他忽然伸手，轻轻触碰我的助听器："它能取下来吗？"
我点头，取下右耳的助听器。世界瞬间安静了一半。
程野凑近我的左耳——完全聋的那侧，嘴唇几乎贴上耳廓："俞明远，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
虽然听不见，但他呼吸的热度让我浑身战栗。转身时，我们的鼻尖几乎相碰。星光落进程野的眼睛，那里面的情感太过赤裸，让我不敢直视。
"看！"程野突然指向天空，"流星！"
我抬头，只见一道银光划过夜空。程野双手合十许愿，我偷偷看着他被星光照亮的侧脸，心中默念：请让这一刻永远延续。
程野禁足结束返校那天，带来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
"给你的！"他兴奋地掏出一副造型奇特的耳机，"骨传导运动耳机，我改装过的！"
耳机通体蓝色，侧面印着一个小小的"星"字——我名字里的"星"。我小心地戴上，程野用手机播放音乐。没有声音传入耳道，但颅骨清晰地感受到节奏震动。
[我能'听'到！]我惊喜地比划。
程野得意地笑："特意调到你最敏感的频段。"他压低声音，"下周篮球赛，戴着它来给我加油吧。"
校际篮球赛是青阳高中的年度盛事。比赛当天，体育馆座无虚席。我坐在前排，戴着程野给的耳机。虽然听不见欢呼，但每当程野得分，耳机就会传来特定的震动节奏——那是他专门设置的"胜利密码"。
中场休息时，程野突然看向我，做了个复杂的手势：[这是给你的]。看台上一片哗然——没人想到校篮球队长会公开使用手语。
"程野刚才比划的什么？"身后有人问。
"好像是'我爱你'？"不确定的回答。
我的脸瞬间烧起来。那个手势确实可以那么解读，但程野教过我，在特定语境下只是表达"特别感谢"。
比赛结束，青阳高中获胜。程野被队友抛向空中，落地后却第一时间冲向我，将冠军奖牌挂在我脖子上。
"没有你的耳机震动提示，我根本把握不好节奏，"他汗湿的额头抵着我的，"这是你的胜利。"
队友们起哄，张翰大声问："野哥，你俩到底什么关系啊？"
程野揽住我的肩："明远是我..."他停顿一秒，"最重要的人。"
这个词像块热炭落进我心里，烫得生疼，却又舍不得放开。
回校路上，程野突然收到一条短信，脸色骤变："糟了，下周观影活动，学校选的片子没字幕。"
每年冬天的观影活动是学校传统，今年选的是一部励志电影。作为听障学生，我需要字幕才能理解内容。
"别担心，"程野拍拍我的肩，"我去跟学生会说。"
但第二天，程野阴沉着脸告诉我："周主任说配字幕'太麻烦'，而且'就一个聋生没必要'。"
我的胸口发闷。这不是第一次被忽视，但每次都会重新刺痛。
观影当天，我坐在角落，看着银幕上无声开合的人嘴。突然，身旁座位一沉——程野挤了过来。
"垃圾学校，"他咬牙切齿，然后从包里掏出笔记本，[我陪你。]
他翻开本子，开始快速素描电影场景，配上简单对话。虽然粗糙，但我终于能跟上剧情了。二十分钟后，程野突然合上本子。
[怎么了？]我问。
"我受够了，"他比划道，然后站起来大声说，"周主任，这部电影没有字幕，俞明远同学完全看不懂。学校就是这样对待特殊学生的吗？"
全场寂静。屏幕上的光影在周主任铁青的脸上跳动："程野同学，不要扰乱秩序。俞明远同学可以事后借剧本阅读。"
"事后？"程野的声音提高，"那和剧透有什么区别？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包容'？"
"够了！"周主任厉声喝道，"要么坐下安静观看，要么出去！"
程野二话不说，拉起我就走。身后传来窃窃私语："至于吗...""就一个聋子...""他俩关系不一般啊..."
走出礼堂，冷风扑面而来。程野的手还在发抖，不知是愤怒还是寒冷。
[你不该这样]，我比划，[会影响你的评优。]
"去他妈的评优！"程野踢飞一颗石子，"明远，我们不能一直忍气吞声。"
他突然拉起我的手："来，我带你'看'电影。"
我们来到资源教室，程野找出那部电影的原著小说，翻开第一页，然后开始用手语"讲述"故事。他的手语还不够流利，但每个动作都充满感情。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那一刻，我"听"到了世界上最动人的"声音"。
晚上，程野发来消息：[我爸知道了今天的事，又发火了。但我不后悔。]
我摩挲着手机屏幕，突然很想见他。犹豫再三，我拨通了视频电话——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打给他。
程野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他的卧室。他看起来疲惫但开心：[怎么了？]
[谢谢]，我比划，[为了今天的一切。]
程野的眼神柔软下来：[为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们隔着屏幕"聊"到凌晨，关于电影，关于星空，关于未来。挂断前，程野突然说："明远，下个月文艺汇演，我报名了手语歌表演。"
我惊讶地挑眉——他从没提过这事。
"是秘密，"他神秘地眨眨眼，"到时候给你个惊喜。"
那天晚上，我梦见程野站在聚光灯下，对着全校师生用手语"唱"着一首歌。虽然听不见旋律，但我知道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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