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盛望）

“今年的A班依旧战果累累，咱们班的盛望已经拿到了北京高校的录取通知书，黎佳也获得了盛望同所高校的减分，宋思锐几人也已经被省内高校少年班录取，就连高天扬也取得了15分的降分政策！咱班牛吗？！”

  “牛！”……

  身边的人都在欢呼庆祝，盛望扯起嘴角跟着笑了笑，如果那件事情没有发生，这个荣誉里应该也会有他的一席之地吧……

  “盛哥想啥呢？赶紧下楼，要拍毕业照了！”高天扬扯着个大嗓门，在教室后门口喊着。

  “来了”盛望应了一声。

  蝉鸣裹挟着热浪，将政教处的玻璃窗烘得发烫。盛望盯着公示栏最上方的“保送名单”，红笔在自己名字上画圈时，金属笔尖与纸面摩擦出刺耳声响。冰凉的让他恍惚想起江添握着他的手纠正握笔姿势的温度，那时江添总说他的字像受狗爬的，立不起来，指尖覆上来带着雪松气息，在草稿纸上稳稳画出抛物线的弧度。而此刻，那抹温度早已消散唯有笔尖划出的痕迹，像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空荡的走廊里，穿堂风卷起他夹在课本里的旧草稿纸，边角处密密麻麻写满的“江添”二字，被橡皮擦出毛边，如同揉碎的月光。

  礼堂方向飘来气球爆破的轻响，此起彼伏的快门声混着欢呼声传来，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下意识摸向校服口袋，那里还留着半块橘子糖，糖纸早已泛黄，裹着江添离开前塞给他的最后温度。

  “盛哥！就差你了！”班长抱着毕业纪念册冲过来，A班的保送生们围在操场边，早已排好了整齐的队伍。盛望走近时，目光落在第三排中间的空位上，那空出的位置可不像是一个人站的，前排同学默契地让出通道，阳光斜斜切过空位，在盛望身侧投下一道银亮的分割线，仿佛隔开两个时空。周围的同学都安静下来，连平日最闹腾的男生都收起了玩笑，大家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落在那个空位上，一年了，他们还是没能习惯江添的离开。摄影师架好三脚架，指挥着a班的同学想要将那个空位填起来，却又被前排的徐主任制止，“就这样拍吧，那里是他们留给一个故人的。”徐大嘴的眼神在空位上停了一瞬，似是感慨，又似是惋惜的叹了一声。

  喇叭里传来“各就各位”的声音，盛望的心跳震得耳膜发疼，恍惚间感觉身旁的空气都变得粘稠。快门按下的前一秒，他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骚动，有人小声说：“好像真的看见江添的影子了……”盛望猛地转头，只看见空荡荡的走廊，却在余光里捕捉到一片晃动的白衬衫衣角——像极了那个总在夕阳里等他的身影。闪光灯亮起的瞬间，他对着镜头扬起一抹笑，那笑容里藏着酸涩与怀念，就像口袋里那半块橘子糖，在齿间化开的滋味。

  可能是为了缓解这沉重的氛围，宋思锐几人带头，号召着a班的众人又爬回了明理楼的顶楼，从楼顶撒下了白花花的卷纸与课本。

  “我们毕业了！”不知道是谁这么喊着。还没过几秒便受到了其余大部分走正常高考的学子的怒吼“我们还没呢！！”其中，最数放弃了降分政策的高天扬喊的最欢。

  漫天飞舞的试卷，洋洋洒洒的落在了楼前的空地上， A班的学生笑着闹着，互相诉说着年少轻狂，却又在徐大主任的逼迫下乖乖走下楼收拾残局。就连处在一旁，啥也没干的盛望都难逃此劫。

  “盛哥，爽不爽？”高天扬收拾着地上的试卷，头也不抬的嘲笑着莫名一起背锅的盛望。

  “是挺爽的。”盛望笑了下，没忍住，又骂了句“有点傻b。”

  暮色渐垂，盛望踏出了附中的大门，看向街上的车水马龙，头也不回的向身后的人群挥了挥手，至此他那慌乱躁动的少年期，仓皇落幕，一生一次，再不能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