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发布会仅剩两周,排练室里的气氛愈发紧绷。权顺荣盯着墙上的倒计时日历,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掌心的老茧。李知勋最新修改的桥段里,电子音效与弦乐的衔接处总让他觉得缺少呼吸感,就像被突然掐住脖子的舞者,再精妙的动作都失去了灵性。
"今天先练桥段部分!"权顺荣对着舞者们喊话,余光瞥见李知勋戴着降噪耳机坐在角落,膝头摊开总谱和录音设备。当钢琴前奏响起,他突然做出决定——抬手比了个手势,舞者们默契地改变原定队形,用身体波浪模拟声波扩散,原本机械的走位被赋予了水流般的灵动。
"停!"李知勋的怒吼穿透整个排练厅。他扯掉耳机冲上台,攥着总谱的指节发白,纸张在剧烈颤抖中发出细碎的声响:"这里的旋律是孤独者的自白,你们却跳得像在迪士尼乐园!"
权顺荣梗着脖子迎上对方的视线:"艺术不该被框死!你听听,这段音乐本身就有留白,为什么不能用肢体语言填补?"他抓起一旁的音响遥控器,将音乐切到争议段落,鼓点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你看,这里的重音完全可以配合..."
"够了!"李知勋将总谱狠狠摔在地上,纸张如雪片四散飘落,"我的音乐不是你彰显个性的工具!没有经过我允许,擅自改动作就是对创作者的侮辱!"这句话像根刺扎进权顺荣心里,他看着满地狼藉的乐谱,突然想起自己初到舞蹈室时,也是这样被前辈撕碎过编舞稿。
两人的争吵声惊动了走廊里的工作人员,经纪人老张冲进来时,正看见李知勋转身离开的背影,权顺荣弯腰捡拾乐谱的手指却在发抖。"小顺,"老张叹了口气,"李知勋团队已经放出狠话,如果再擅自改动,就单方面终止合作。"
深夜的排练厅只剩下权顺荣一人。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切割出银灰色的条纹,他盯着手机里李知勋的音乐小样,反复听着那段充满争议的旋律。突然,他注意到背景音里若有若无的电流声——那不是瑕疵,是李知勋刻意保留的电子杂音,像极了孤独者内心的嘶吼。权顺荣抓起笔在废弃的总谱背面速写,一个全新的编排方案在月光下逐渐成型。
凌晨两点,权顺荣抱着重新誊写的编舞方案,敲响了李知勋录音室的门。屋内传来含混的"进来",他推开门,扑面而来的烟味混合着冷掉的咖啡气息。李知勋蜷在皮质转椅里,电脑屏幕蓝光映得他脸色苍白,手边的烟灰缸堆满烟头。
"你最好有充分的理由。"李知勋头也不抬,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出凌乱的节奏。权顺荣将编舞稿轻轻放在控制台上,调出手机里录好的排练视频:"知勋哥,你听。"音乐响起的瞬间,李知勋的手指停住了——视频里,舞者们用震颤的脊椎模仿电流波动,每个卡顿都精准卡在电子杂音出现的节点,孤独感通过肢体语言具象成肉眼可见的破碎。
"你...你怎么会注意到那个细节?"李知勋猛地抬头,眼底布满血丝。权顺荣突然笑了,这是两人争吵后他第一次露出酒窝:"因为我也是个偏执的创作者啊。"他拿起总谱,指着被撕碎的地方:"其实我们都在追求同一件事,只是表达方式不同。"
李知勋沉默着将视频拖回开头,反复看了三遍。当看到舞者用手指勾住虚无的电线,做出坠落姿态时,他突然按下暂停键:"这里...能不能加入更锋利的肢体线条?就像..."他比划着断裂的手势,却发现权顺荣已经在笔记本上画下相似的草图。
窗外传来第一声鸟鸣时,两人还在激烈讨论。李知勋推翻了原有的和弦走向,权顺荣则根据新旋律调整舞蹈力度。晨光爬上窗台时,他们才惊觉彼此的水杯都空了,而那份曾被撕碎的总谱,此刻正安静地躺在编舞稿旁边,裂痕处用胶带仔细粘好。
然而,短暂的和解并未持续太久。当团队开始合练完整曲目时,赞助商代表提出增加商业元素的要求。权顺荣看着对方递来的修改意见,上面赫然写着"加入更多流行舞蹈元素"和"设计观众互动环节"。
"这会破坏整个作品的艺术性!"李知勋当场拍案而起,茶杯里的咖啡溅在修改意见书上。权顺荣捏着纸张的边缘,进退两难:"可是赞助商的要求..." "所以就要牺牲创作者的初衷?"李知勋冷笑,抓起一旁的编排手稿,"既然如此,你大可以去编那些流水线的商业舞蹈!"
纸张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格外刺耳。权顺荣看着散落满地的稿纸,那些倾注了无数心血的标注和修改,此刻像被撕碎的尊严。他弯腰去捡,却被李知勋拽住手腕:"别捡了,反正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艺术!"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权顺荣甩开对方的手,眼眶通红:"你以为自己是音乐之神吗?!只会躲在设备后面挑剔别人,却从不愿意倾听!"他抓起桌上的咖啡泼向墙壁,深褐色的液体在吸音棉上晕开,如同此刻破碎的信任。
门被重重摔上时,李知勋才如梦初醒。他盯着地上的手稿碎片,发现权顺荣在每个舞蹈动作旁都标注了音乐情绪的解读——那些他以为被忽视的创作意图,原来都被认真对待着。窗外突然下起暴雨,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极了他此刻慌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