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床上,许星眠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枕着张远的胳膊,整个人被他环在怀中。
他的呼吸均匀地拂过她的发顶,胸膛随着心跳微微起伏。
她轻轻抬头,看到张远还闭着眼睛,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小的阴影。三十五岁的他睡颜依然带着几分少年气。
许星眠想起小时候张远经常来家里过夜,两人也是这样挤在一张小床上,纯真无邪地数星星到睡着。
“偷看我?” 张远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
许星眠的耳根一热:“谁偷看你了?我是在想……今天去哪。”
张远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近乎透明,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先去吃你妈做的豆浆油条,然后……带你去个地方。”
早餐桌上,许母端出刚炸好的油条和现磨豆浆,还有几样滁州特色小菜。
张远狼吞虎咽的样子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常来蹭饭的少年,逗得许母眉开眼笑。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许星眠递给他一张纸巾。
张远接过纸巾,顺势握住她的手:“阿姨,一会儿我带星星出去转转,中午可能不回来吃饭了。”
许母了然地点头:“去吧,记得防晒。这季节太阳毒着呢。”
出门前,许母突然叫住张远,递给他一个小布包:“拿着,可能用得上。”
张远疑惑地接过,刚要打开看,许母却按住他的手,神秘地摇摇头。
滁州八月的上午已经热气蒸腾。张远牵着许星眠的手,穿过纺织厂家属院的后门,走向一片老旧的厂区。这里曾经是繁忙的生产区,如今大部分厂房已经废弃,只剩下几栋红砖建筑沉默地矗立在杂草丛中。
“还记得吗?” 张远指向前方一栋矮小的平房,“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许星眠的心跳突然加速。那是纺织厂幼儿园,她五岁,张远七岁,两个孩子在梧桐树下因为一个秋千架相识。
幼儿园的铁门已经锈蚀,但门锁早就坏了,轻轻一推就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院子里杂草丛生,滑梯和秋千架早已不见踪影,唯有那棵梧桐树依然挺立,比三十年前更加粗壮茂盛。
“就是这里。” 张远拉着她走到树下,手掌抚过粗糙的树皮,“你穿着黄色小裙子,非要我推你荡秋千。”
许星眠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小小的张远站在她身后,用力推着秋千,而她笑得像只欢快的小鸟。
“那天你摔下来,我接住了你。” 张远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然后我说…”
“「我会一直保护星星妹妹」。” 许星眠轻声接上,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张远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物件,一个褪色的草莓发卡,塑料材质已经有些泛黄,但形状依然完好。
“这……这是……” 许星眠瞪大眼睛。
“你那天戴的发卡。” 张远小心翼翼地将它别在她鬓边,“掉在沙坑里了,我偷偷捡起来保存到现在。”
许星眠的眼眶瞬间湿润。
她无法想象七岁的张远是如何将这个幼稚的发卡珍藏了二十八年,辗转多少个城市,搬过多少次家,却从未丢弃。
“傻瓜。” 她哽咽着扑进他怀里,发卡硌在脸颊边,却舍不得取下。
张远紧紧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我的星星。”
他们在幼儿园旧址待了一上午,找回每一个角落的记忆 —— 曾经分享冰淇淋的长椅,躲雨的小亭子,还有午睡室窗外的那丛月季,如今已经蔓延成一片花海。
中午,两人去了小时候最爱的面馆。老板已经换成了当年的小伙计,但牛肉面的味道一点没变。张远熟练地挑出许星眠不吃的香菜,就像二十年前一样自然。
“下午想去哪?” 他吸溜着面条问道。
许星眠想了想:“一中看看吧,好久没回去了。”
滁州一中比记忆中更加现代化,崭新的教学楼和操场取代了他们熟悉的红砖房。但操场边的那段老围墙还在,上面爬满了爬山虎。
“找找看。” 张远拉着她走到围墙尽头,“应该就在这附近。”
许星眠知道他在找什么。十七岁那年,张远在这面墙上刻下了 “ZY♡X”,而她羞恼地追着他打了半个操场。
“这里!” 张远突然蹲下身,拨开茂密的爬山虎。墙砖上,那个已经模糊的刻痕依然可辨,旁边还有当年她气急败坏刻下的 “幼稚鬼” 三个字。
张远掏出钥匙,在原来的刻痕旁边认真地刻下今天的日期,然后画了个爱心将新旧字迹圈在一起。
他满意地欣赏自己的作品,“等我们老了,带孙子回来看。”
许星眠笑着推了他一把:“谁要跟你生孙子!”
离开学校时,天空突然飘起细雨。
两人共撑一把伞,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老式照相馆时,张远突然拉住她:“等等,这家店还在!”
照相馆的橱窗里陈列着不同年代的照片,其中一张泛黄的集体照吸引了许星眠的注意,那是纺织厂幼儿园 1993 年的毕业照,一排排小豆丁中,她一眼就认出了站在最后一排的张远,和自己胸前那个草莓发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