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新皓刚坐稳,目光越过半张桌子,恰好捕捉到那最后一缕“螺纹”被粥面抚平。
苏新皓瞳孔猛地放大——黑眼珠在晨光里缩成杏仁核大小,下眼睑轻轻跳了一下,像被静电击中。
苏新皓……你们给我下药呢?
声音不高,却带着刚睡醒的哑和不可置信的颤,尾音被空气切成两段。
朱志鑫把勺子搁在瓷托上,发出极轻的“叮”。
朱志鑫绕过岛台,走到苏新皓右侧,单手撑桌,俯身与他平视。
朱志鑫不是下药,是加料
朱志鑫故意把尾音放软,像在哄一只炸毛的猫,
邓佳鑫单独吞药你会吐,混在粥里能骗过味蕾三秒,只要三秒,药就滑下去了。
邓佳鑫在旁边补刀,把空药板“咔哒”一声对折,丢进垃圾桶。
朱志鑫我尝过了,苦是苦,但鱼片味重,能盖掉七成。
朱志鑫说着,把白瓷碗往苏新皓面前推了半寸——碗底与木纹摩擦,发出细碎的“嚓嚓”,像倒计时。
苏新皓盯着那一圈晃动的粥面,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回苍白。
苏新皓右手手指无意识地扣住桌沿,指节泛出月牙形的青紫,左手指尖则悄悄去摸椅背,似乎随时打算起身。
朱志鑫眼疾手快,右手覆在苏新皓手背上,掌心温度滚烫,像一块烧热的烙铁,把他钉回原位。
朱志鑫跑什么?
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
朱志鑫你跑了,药还得吃,胃还得疼,我还得再追你一次。
苏新皓太苦了,我不想吃……
朱志鑫良药苦口乖
长桌忽然安静。
张泽禹刚夹起的咸菜“啪嗒”掉回碟里;左航的筷子悬在半空,像被按下暂停键;张峻豪咬着油条,一口没敢嚼,鼓着腮帮子当背景板。
童禹坤把豆浆壶悄悄推远,生怕发出声响。
苏新皓垂眼,睫毛在晨光里投下一排细碎的阴影,像被雨水打湿的鸦羽。
良久,苏新皓松开桌沿,右手去够勺子,指尖却一直在抖,银勺与碗壁碰撞出“叮叮”的细响,像风铃。
第一勺入口——
眉心瞬间蹙成“川”字,鼻尖皱起极浅的横纹,嘴角向下 0.5 厘米,却又在下一秒强行拉回。
药粉粘在舌根,苦得发涩,像有人把浓咖啡渣直接按在苏新皓味蕾上。
苏新皓下意识想吐,朱志鑫左手已经伸到苏新皓背后,掌心顺着苏新皓脊柱一下一下地抚,像给猫顺毛。
朱志鑫咽下去,别停,第二口就不苦了(声音贴在苏新皓耳廓,带着一点哄骗的沙)
第二勺,苏新皓的喉结滚动得极慢,像锈住的齿轮。
苦味炸开,苏新皓眼眶瞬间浮出一层雾,却倔强地没让眼泪掉下来,只是睫毛更湿了,聚成细小的水珠。
第三勺,苏新皓忽然把勺子放下,右手五指插入额前发丝,指尖死死抵住头皮,仿佛要把那股苦从颅顶挤出去。
苏新皓……我真的喝不下了
穆祉丞立刻起身,把早就晾好的温水递过去,杯壁凝着细密的小水珠。
朱志鑫没逼苏新皓,只接过碗,把表面那层粥轻轻刮到一边,露出碗底——
还剩一小口,混着灰褐色的药渣,像一滩被雨水冲淡的墨。
穆祉丞喝不下就不喝了,医生说了苏苏吃不了多少,就少量多餐
邓佳鑫(邓佳鑫用公筷夹了最嫩的一块鱼腹,放进苏新皓碗里,语气轻描淡写) 吃完糖,再补点蛋白质,省得某人半夜又偷偷量你手腕。
朱志鑫没接话,只把毯子重新拢到苏新皓肩口,指尖在苏新皓突出的锁骨上停留半秒,像量一道不愿公开的刻度。
苏新皓含住那片柠檬,酸意再次刺激泪腺,却终于把苦味压了下去。
苏新皓抬眼,目光掠过一圈人——
张泽禹在给自己盛第二碗粥,却只盛了薄薄一层;童禹坤把油条掰成拇指长的小段,方便他拿;余宇涵默默把空调温度调高两度。
所有人都装作若无其事,却都把动作调成了“苏新皓模式”——轻、软、慢。
他忽然鼻尖发酸,却比刚才的苦更温柔。
朱志鑫的手指在桌下找到他的,掌心相扣,十指缠得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