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凌晨三点十七分，星创公司地下三层的数据中心。程煜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解密进度条，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键盘边缘。身旁的林晓阳蜷缩在转椅里，裹着程煜的外套，眼睛半闭着——自从神经链接事件后，他的睡眠模式变得碎片化，常常在几分钟内从清醒陷入昏睡又突然惊醒。

"还剩百分之八，"程煜轻声说，伸手拨开垂在林晓阳前额的一缕卷发，"你可以再睡会儿。"

林晓阳摇摇头，强迫自己坐直身体："马修用命换来的访问权限...必须亲眼确认。"他的声音沙哑，眼下青黑更重了，像是有人用墨水在苍白的皮肤上晕染出的阴影。

程煜克制住抚摸他脸颊的冲动。自从那晚通过神经链接进入林晓阳的意识后，他们之间产生了某种超越物理界限的连接——有时程煜能预知林晓阳的动作，而林晓阳则会在程煜开口前就回答他未说出口的问题。这种连接既亲密又令人不安，尤其是当林晓阳的创伤记忆开始渗入程煜的梦境时。

解密程序突然发出提示音，屏幕上弹出"访问通过"的绿色字样。两人同时屏住呼吸。程煜点击进入星创公司最机密的"量子黎明"项目文件夹，数百个加密文件如瀑布般展开。

"这是..."林晓阳凑近屏幕，突然僵住，"我的算法。"

程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文件中的核心量子算法结构正是林晓阳在军方基地开发的变体，但应用方向令人毛骨悚然——"意识同步控制"、"群体行为干预"、"记忆擦写协议"...每个子项目都配有详细的人体实验数据和效果评估。

"他们把我的技术变成了武器。"林晓阳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手指死死掐住自己左手腕的伤疤，直到皮肤泛白。

程煜迅速浏览关键文档，拼凑出可怕的全貌：军方以量子加密研究为幌子，实际开发的是能通过特定频率影响人类思维的武器系统。更令人震惊的是，实验对象名单中赫然包括基地的技术人员——他们被注射纳米级量子点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了"服从性测试"。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要清除我们，"程煜恍然大悟，"我们知道的太多了。"

林晓阳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必须销毁这些。"他调出系统删除界面，手指悬停在确认键上，"所有副本，包括我脑子里的算法。"

程煜立刻抓住他的手腕："等等！这是唯一能证明军方罪行的证据。如果销毁——"

"那又怎样？"林晓阳猛地甩开他的手，眼中闪烁着程煜从未见过的狂躁，"向谁证明？陈上校？政府？他们都是一伙的！"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数据中心回荡，"我的代码正在伤害无辜的人...必须终结它。"

程煜强迫自己冷静："林晓阳，听我说。删除解决不了问题。我们需要分析这些数据，找到反制措施。"

"像分析POS系统那样？"林晓阳冷笑，"程煜，这不是咖啡店被黑！这是活生生的人被当成实验品！"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PTSD发作的前兆。

程煜上前一步将他拉入怀中，感受到那具瘦削的身体正在崩溃边缘："呼吸...跟着我呼吸..."他模仿神经链接时的节奏，深而缓慢地引导林晓阳的呼吸频率。

渐渐地，林晓阳的颤抖平息下来，但眼中的痛苦丝毫未减："我做不到...看着自己的技术变成这样..."

程煜捧起他的脸："不是你。是那些滥用技术的人。我们可以阻止他们，但需要理智和证据。"

林晓阳闭上眼睛，长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细碎阴影："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我当初开发量子算法是为了保护隐私...现在它却成了最可怕的监控工具。"

程煜正想回应，安全系统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屏幕上跳出红色警告：【检测到未授权人员进入A区走廊】。监控画面显示，五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正快速接近数据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