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带来潮湿的水痕,窗户上蜿蜒曲折的是淡淡的笑容,台面上的烛火摇曳生姿,任由外头风雨交加,无休无止。
买下所有停产的时钟,就能冻结某个凌晨。
雨并没有在夕阳陨落时离去,而是趁月黑风高时回头。
谢逢青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雨已经下了一刻钟了。
太冷了,这是他惊醒的第一感受。
可他顾不得连绵不绝,只因门外还晒着几件衣服。
“陆闻野,醒一下。”
他轻轻晃了晃身旁人的胳膊,声音不大,却也足以听见。
“你的衣服被淋湿了。”
陆闻野:“……”
他立马就不困了。
……
门外的路走了一半,伞拿不稳,风灌满衣服,鼓得像极了气球。
陆闻野向后退一步,躲开了连天的杂稻草和碎叶子,朝着身后踉跄的谢逢青说:“你先回屋,雨大了些,别淋坏了。”
谢逢青顿住步伐,犹豫不决。
“那衣服不算少,你拿不过来的。”
陆闻野挑眉,细雨打湿脸颊,顺着棱角分明的五官缓缓滑下,他笑的肆意。
“你还看不起我吗?”
谢逢青一愣,哑口无言的注视着他向前跑。
陆闻野若隐若现的身影突然拐弯,顺着风吹拂靠近谢逢青。
谢逢青一头雾水的接过他递过来的伞。
“你……”
陆闻野欠揍的拍拍他脑袋,笑嘻嘻说:“伞给你,快回去。”
谢逢青:“……”
正如陆闻野说的那样,没有伞的阻挡,他能够轻易的拖回被灌水的衣物。
谢逢青对着衣服看了又看,最后忍俊不禁的对陆闻野说:“看来,你明天只能穿水气球了。”
陆闻野盯着他。
“这么好笑?那我不介意你明天跟我一起穿。”
“……不用了。”
陆闻野在谢逢青默默捂眼中仰头大笑。
“其实……”
远处的枯草堆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宛如小孩子吧唧嘴,但是被大人的鬼脸吓了一跳,食物掉在光滑的地上后,害怕被骂,手舞足蹈的捡起来。
谢逢青起身,眼神示意陆闻野跟上。
地面还是太潮湿了,不容易滑倒,却沾染了很多难以清理的泥石。
谢逢青将裤腿和袖子翻叠上去,飘在空中的衣摆插进裤腰,随即蹲下去,轻柔的剥开杂草。
是一只兔子。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就在这机械化的场景中,谢逢青努努嘴,率先开口:“你擅长,你来。”
陆闻野哭笑不得。
这怎么就成他的事了?
“不是你先找到的吗?”
谢逢青静了一瞬,而后一脸认可的拍拍他肩膀,道:“作为著名的动物学家,现在是你发挥实力的时候,我相信你可以的。”
陆闻野服气。
“行。”
不就是养个动物吗?
……
“其实我觉得,还是解剖动物来的更实在些。”陆闻野面无表情的看着闹腾的兔子,转头幽怨的对谢逢青说“你也没说我还要给他洗澡啊?”
谢逢青忍俊不禁。
“你难道没有给动物洗过澡?”
陆闻野叹口气,头也不回的将兔子拎出厕所。
“兔子不适合在寒冷或阴湿的天气洗澡。”
谢逢青略一思索,回答道:“是吗?好吧。”
陆闻野随手抽了张纸巾垫在兔子下方,又招呼着谢逢青过来看着。
“帮忙看一下,亲爱的,我去掏条毛巾。”
“好。”
不过半刻,陆闻野就从柜子里扯出一条干净的白毛巾。
他的动作很柔和,配合室外风雨交加,谢逢青朦胧中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
“来给这只小东西取个名字吧。”
两人同时出声,同时怔住。
谢逢青垂眸盯着陆闻野擦干的兔子,虽然依旧有些黑,但并不影响他看出这是一只白兔。
“叫……棉花?”
“棉花?”
谢逢青点点头,又重复一遍。
“就叫棉花吧。”
陆闻野有些意外,他问:“为什么?”
谢逢青微笑,手指点点白兔耳朵。
“那你想要它叫什么?”
陆闻野一手托着下巴,一手顺着毛发,真的认认真真思考半天,说:“白白?小白?”
谢逢青:“……”
还不如叫棉花呢。
他没有理会陆闻野胡乱取的名字,轻手轻脚将棉花裹在另一个毛巾里,放在他刚才拿纸箱临时铺的软窝上。
随即再次问道刚才没有结果的问题。
“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
陆闻野斜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一副二流子模样,恍然大悟道:“哦……”
谢逢青盘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洗耳恭听。”
陆闻野答非所问:“现在几点了?”
谢逢青瞅了眼外头,心里头估摸着,大概丑时前后了。
“不到寅时,怎么了?”
小方桌上点着烛火,橙黄橙黄的火光跳动,照亮了半条团起来的毛巾,也照亮了陆闻野的半张脸,拖拽的影子伸到对面的墙上,石壁多了些看点。
陆闻野的眉眼具有一定攻击性,仅限于严肃的时候,而如今,在温暖的灯火下,温柔极了,他说:
“我想买下所有停产的时钟,期待他能冻结这个凌晨。”
谢逢青微微定住,沉默良久,调笑道:“原来说情话也要看时间的。”
陆闻野哭笑不得:“诶诶诶,认真一点好吗?我是说真的。”
谢逢青忍笑:“好好好,依你依你。”
随即又有些担忧,问:“你说,我们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了,棉花该怎么办?”
陆闻野随意拨弄手边的杯子,听闻,回复:“这还不简单?给村长他们养着。”
“兔子不适合南极的温度,而且此次前往,肯定没有闲工夫去照顾棉花。”
谢逢青点头:“也是,去之前把棉花带去村长家称称,等回来看看胖了几斤。”
陆闻野好笑道:“你这说的,怎么像是盘算着养到几斤卖几两钱合算?”
不只是陆闻野,他自己也估摸出味来。
似乎是真的有点像?
“那我倒是觉得,棉花只能买这个数。”
谢逢青举起一只手,笔画了一下。
陆闻野惋惜道:“还是得等我们回来看看能胖多少斤吧。”
两人对视,皆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