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赐了我一壶绝情酒,在家族覆灭后,所有人都等着看我跌落泥尘。
我入局,不过是自己选择的一场悲剧。
我出身秦国公府,名唤秦归雁,小字阿雁,取自雁过留痕。祖父随先帝南征北战,功勋赫赫,是当今圣上的心腹重臣。秦家世代忠良,唯独我这一辈,出了我这个异类。故先帝生前便定下,秦家要将最出色的女儿许配给太子,将来做太子妃。
可惜先帝驾崩突然,莫说太子妃,连太子大婚都没能等到,便撒手人寰。太子继位后励精图治,无暇儿女情长,朝中大臣等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既等不来皇上亲政,更等不来太子大婚。
待新皇登基,内忧外患稍定后,便不断有御史奏请,催着皇上充实后宫,直言社稷为重,子嗣为大。
其实,京城勋贵人人心中有数,为何新皇登基一年,却迟迟不曾立后,纳妃。
当今圣上隐忍内敛,权谋深沉,还是太子时便与我那表妹林霜晚两情相悦,早有意在一年前继位时便将她封为皇后。只是我这个所谓的“天定太子妃”横亘在前,一日不废除婚约,一日便无法册封林霜晚为后。
与皇家结亲这等关系国运的大事,自然不能有丝毫差错。更何况,林家不过是新兴的商贾之家,虽富甲天下,却无半点根基,若非有圣上垂怜,根本无法与秦国公府这等传承百年的勋贵世族抗衡。
说来可笑,我也曾是洛阳城最耀眼的明珠。
一手丹青名动京华,花朝节上描摹春光惊艳众人,原本性情淡泊宁静,若说唯一的爱好,便是喜食甜食。
奈何,命运弄人。
我至今仍记得,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立在庭院的梨树下,雪花落在他的发梢,眉睫,仿佛为他镀上一层清冷的霜华。他手中握着一道圣旨,上面明黄的绸缎在夜色下显得格外刺眼。
“阿雁,朕知道你不想嫁给朕。”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但这是先帝遗诏,秦家不能违抗。”
我站在廊下,看着他,心里像被撕裂开一样疼痛。不想嫁吗?我用了十年光阴,将一个懵懂的少年放在心尖上,看着他从青涩到成熟,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我怎么会不想嫁给他?只是,我清楚地知道,他的心里没有我。
他爱的是我的表妹,林霜晚。
那个笑起来眼睛弯弯,声音如黄莺般婉转的女子。那个在他最落魄的时候,陪伴在他身边,给他温暖和慰藉的女子。
“臣女遵旨。”我福了福身,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他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便被冷漠取代。
“很好。”他转身,身影渐渐消失在风雪中。
那道圣旨,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套在了我身上。
大婚之夜,红烛高燃,喜气洋洋。可我的心却像坠入了冰窖。
他没有来。
只有那位内侍总管,王公公,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恭敬地立在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