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散尽的竹亭废墟上,青木媛指尖刚触及竹叶,褪色的发梢突然缠住王权霸业手腕。发丝传导的记忆画面中,黑袍人摘下面具露出王权家特有的火焰纹额印。李去浊胸口的焦黑香囊无火自燃,火焰里幼年青木媛被按在祠堂供桌上,银针刺入时她正偷偷修改绣绷图案。杨一叹掷出的铜钱悬浮成卦,显示"双生逆命"的爻辞让东方淮竹突然按住心口。当最后一丝银发褪尽,青木媛月白色的瞳孔倒映出阵法全貌,她踏进阵眼的脚步惊起满地契约文字。
王权霸业的手腕被银发缠得发白。那些褪去月白光华的发丝像活物般钻进他的皮肤,茶色纹路在血管里游走。他看见父亲——那个本该在二十年前就陨落的王权家主——正将银针抵在幼年青木媛的后颈。供桌上的绣绷图案与现在缠绕众人的银丝阵法分毫不差。
"不可能......"剑柄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记忆画面突然切换,父亲袖口滑落的荷包绣着并蒂莲——与东方淮竹脚边茶渍形成的图案一模一样。
李去浊的独眼被香囊火焰映得通红。火苗舔舐着焦黑布料上"淮"与"媛"的交叠绣纹,爆出更多记忆碎片:幼小的青木媛被按在供桌上挣扎,黑袍人用银针挑开她后颈皮肤时,她藏在袖中的手指正悄悄修改绣绷的阵法走向。香囊灰烬飘到李自在酒葫芦裂口处,突然凝成一行燃烧的文字——"以魂代血"的"魂"字缺了最后一笔。
"五妹当年故意写错契约!"李去浊扑向正在褪色的银发,却被发丝间突然迸发的青光弹开。那些光点在空中组成残缺的茶壶图案,壶嘴正对东方淮竹眉心的茶纹。
杨一叹的铜钱卦象突然炸开。五枚铜钱嵌入地面形成新卦,他抹去嘴角鲜血:"双生逆命,一荣俱枯......"话音未落,东方淮竹突然跪倒在地,她心口延伸出的银丝全部绷直,与青木媛褪色的发梢纠缠成桥。
"淮竹!"王权霸业挥剑斩向银丝,剑锋却被发丝缠住。青木媛月白色的瞳孔剧烈收缩,她看见自己十五岁深夜修改的契约条款正从记忆深处浮出——那半页被她藏起的残篇上,"永失所爱"的"爱"字被绣花针挑破了三点水。
黑袍人的虚影在晨光中扭曲。残余的面具碎片突然射向青木媛咽喉,王权霸业的剑却先一步穿透虚影。剑锋擦过她耳际时,一滴血珠落在后颈针孔处。已经褪成墨黑的发丝突然扬起,将所有人推出阵外。
"这次换我。"青木媛踩碎地上的竹叶。叶脉里流动的茶汁腾空而起,在她周身形成与祭坛纹路呼应的新阵。褪色到肩部的银发彻底变成墨色,发梢却泛起与东方淮竹茶纹相同的青金色。
李自在的酒葫芦突然炸裂。酒液泼洒在悬浮的契约文字上,将"改契者当付魂为价"的"魂"字洗成空白。青木媛趁机将绣花针扎入锁骨茶纹,针尖带出的血珠在空中分成两滴——一滴飞向东方淮竹眉心,一滴落入王权霸业腕间伤口。
"住手!"王权霸业撞向阵法边缘,却被契约文字组成的屏障弹回。他看见青木媛褪尽的发根处,新生出的发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回月白——从发根到发梢,像倒流的时光。
东方淮竹突然抓住心口银丝。那些连接她和祭坛的丝线正在融化,变成带着茶香的透明液体渗入皮肤。她抬头看向阵中的青木媛,对方月白色的瞳孔里正映出完整的契约全文——第一行被血染模糊的字突然清晰起来:
"缔约双方,王权氏与青木氏......"
黑袍人彻底雾化的瞬间,青木媛的银簪自动断成两截。簪头镶嵌的茶晶滚到王权霸业脚边,里面封存着幼年东方淮竹被刺时的记忆画面——执针的黑袍人袖口,赫然绣着王权家主的火焰纹。
"父亲连淮竹也......"王权霸业的剑哐当落地。剑身映出青木媛踏入阵眼的身影,她墨黑的长发在阵法光芒中飞舞,发梢重新泛起的月白光华正与东方淮竹眉心的纹共鸣。
杨一叹的铜钱突然全部立起。卦象显示"双生"二字正在消融,而"逆命"的笔画越来越亮。他咳着血想去抓青木媛的衣袖,却被契约文字挡住。那些浮空的茶渍突然组成新的条款,将所有人隔绝在阵外。
青木媛的绣花针悬浮在胸前。针尾的茶色丝线连接着东方淮竹心口,线身上浮现出与幼年绣绷相同的阵法纹路。她望向王权霸业震惊的眼睛,手指轻轻拨动丝线——
"契约第三条:当两盏同现......"
针尖挑破的皮肤下,浮现出与十五岁那夜完全相同的契约文字。只是这次,"以魂代血"的"魂"字完整无缺。阵法的青光吞没她身影的刹那,东方淮竹眉心的茶纹突然裂开,里面涌出的不是血,而是带着竹香的清澈茶汤。
王权霸业接住从阵中飞出的半截银簪。簪身内侧刻着极小的一行字,在晨光中逐渐清晰:
"双生逆命,换你余生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