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梅雨季,青瓦白墙笼在水雾里。细密的雨丝如银针般斜斜落下,敲打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苏晚宁跪在祠堂冰凉的石板上,膝盖早已没了知觉,裙角被雨水浸湿,贴着小腿传来阵阵寒意。面前供桌上的长明灯忽明忽暗,橘色的火苗在风的吹拂下摇曳不定,映得墙上祖宗牌位的鎏金字迹泛着冷光,仿佛在无声地斥责着她。
“苏家世代行医,你却与魔教妖人私通!”父亲苏怀瑾的怒吼震得祠堂梁柱上的积尘簌簌落下,他手中的檀木戒尺重重砸在香案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惊得梁间的燕子扑棱棱地飞走。苏怀瑾满脸怒容,浑浊的眼中布满血丝,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医者形象此刻荡然无存。
苏晚宁攥紧袖中温润的玉簪,簪头雕着朵栩栩如生的昙花,花瓣边缘泛着月光般的幽蓝,在昏暗的祠堂里散发着神秘的光泽。三日前她在城郊竹林采药,雨下得正急,突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呻吟声。循着声音找去,她看到了浑身浴血的神秘男子,那人靠在一棵老竹下,银色面具下的眼神却依然凌厉。她不顾危险,将人带回自家医庐救治,悉心照料了两天。那人临走时将这簪子塞给她,只说了句“日后相见,以此为凭”,随后便消失在雨幕之中。
“女儿不知!”苏晚宁咬着唇,苍白的脸上布满汗珠,额角冷汗混着雨水滑进衣领,带来一阵刺骨的凉意。她瞥见父亲身后站着的师兄陆明轩,那人垂着头,目光闪躲,袖中隐隐露出半截玄色衣角——与那日竹林里男子的衣料极为相似。这个发现让她心中一颤,刚要开口,却被父亲的怒吼打断。
就在这时,祠堂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管家苏福满头大汗冲进来,腰间的铜钥匙随着奔跑叮当作响:“老爷!药王谷的人到了,说是为寒玉簪而来!”
苏怀瑾脸色骤变,手中的戒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药王谷与苏家同为杏林世家,却因百年前的秘方之争势同水火,多年来摩擦不断。苏晚宁心中一紧,看着父亲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色,她意识到,那玉簪或许真的与药王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话音未落,一道明黄身影已掠入祠堂。来人手持镶金边的檀香折扇,扇面上绘着半开的昙花,正是药王谷少谷主裴明烨。他身着锦袍,脚踏云纹靴,举手投足间带着贵公子的优雅,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苏姑娘这簪子,可否借在下一观?”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却让苏晚宁感到不寒而栗。
苏晚宁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父亲一把拽住手腕。父亲的手劲极大,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冰凉的玉簪被强行抽出,落入裴明烨手中。裴明烨摩挲着簪头的昙花,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语气笃定地说道:“果然是‘昙华引’,苏姑娘可知这簪子是我药王谷镇谷之宝?三日前被魔教偷走,不想竟在姑娘手中。”
“不可能!”苏晚宁急得眼眶发红,声音带着哭腔,“是位公子……”
“住口!”苏怀瑾怒不可遏,脸上青筋暴起,“来人,将这孽女关入柴房!药王谷的损失,苏家定当全力弥补。”几个家丁上前,架起苏晚宁就往外走。她挣扎着,回头望向裴明烨,却见那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算计。
夜色渐深,柴房的霉味混着雨水腥气扑面而来。苏晚宁蜷缩在角落,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和雨水浸透,冷得她瑟瑟发抖。耳畔还回响着裴明烨临走前的低语:“明日巳时,城西破庙,带着簪子来见我,否则……”威胁之意不言而喻。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也不明白为何这小小的玉簪会引发如此大的风波。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苏晚宁抬头,只见一道黑影翻进院子,动作轻盈如猫。月光下,那人腰间玉佩隐约透出昙花纹样——与裴明烨扇上的图案如出一辙。她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不知道来者是敌是友,而这神秘的玉佩,又是否意味着更大的阴谋即将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