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狮第一次听见Sanctuary的新歌,是在一个辗转反侧的凌晨。
他向来不碰这支乐队——因为清楚Obsidian曾是主唱。那一夜,Spotify推荐列表意外地播出了《Hymn of the Unchained》,前奏流泻而出时,他刚伸手要去切歌,却被那声音牢牢钉在原地。
嗓音低沉沙哑,像是钝刃剐蹭耳膜,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拉扯感。
“我们是被神遗忘的锈蚀齿轮,
却妄图转动整片宇宙——”
雷狮的手指悬停在暂停键上方,最终没有落下。
他滑开资料页,看见了“Knight”这个名字,以及简介中小小的一行字:「主唱更替:Obsidian于上年12月离队」。
“……换人了?”他低声嘀咕,顺手点进了评论区。
【粉丝1】Knight的声音有种故事感……完全不像摇滚歌手,温柔到让人心头一颤。
【粉丝2】谁能想到,台上唱《燃烬》的人,台下会帮老奶奶捡购物袋呢。
【粉丝3】Obsidian冷酷哥特风已成回忆,现在是Knight的「神圣破灭」时代。
雷狮退出评论区,把《Hymn of the Unchained》加进了循环播放列表。
安迷修用小号刷到Buccanear的微博时,正坐在后台调试设备。
@Buccanear_V:
「Sanctuary的《Hymn of the Unchained》——歌词中‘齿轮’与‘枷锁’的意象,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温柔的暴烈’。Knight的嗓音像锈蚀的银器,看似迟钝,实则锋锐。」
指尖骤然停住,屏息片刻。
“看什么呢?小安,脸都红了。”赞德凑过来揶揄道。
安迷修迅速锁屏,“……没什么,随便看看。”
“又是那个作家?”杰德理一边耍着鼓棒打趣,“你这周都提他三次了!”
安迷修低头调整效果器,耳根悄悄泛起热意。
他关注Buccanear整整三年——从《黑色黎明》到《谎言之城》,每本书买两本,一本翻旧,一本珍藏。Buccanear的文字总如手术刀般精准,剖开人性伪装,却总在结尾留下一丝微光。
就像他的歌词一样。
雷狮决定去听Sanctuary的现场演出。
他戴着口罩坐在酒吧角落,看着舞台上的Knight——安迷修穿着白色立领衬衫,与其他成员浓重的暗黑风格形成鲜明对比。宛如一把雪亮的匕首插在锈铁之间。
唱到《燃烬》高潮时,雷狮忽然明白了乐评人口中的“神圣破碎感”。
“将我燃烬吧,
倘若灰烬能铸成你的王冠——”
安迷修声音游走在嘶吼与吟诵之间,蓝绿色的眼底映着灯光,仿佛受洗的圣徒。矛盾又纯粹。
演出结束后,雷狮鬼使神差走向后台。
“Buccanear?”
安迷修擦汗的手一顿,愣愣看向眼前高挑的男人。尽管戴着口罩,但那标志性的黑发和紫瞳太过熟悉,他曾在偷拍的签售会照片里见过无数次。
雷狮轻笑:“你知道我是谁?”
“我……”安迷修语塞,总不能直白地说“我偷偷关注你三年了”,只好硬着头皮答,“读过你的书。”
“《谎言之城》?”
“……全系列。”
雷狮挑眉,从风衣口袋掏出一本样书递过去:“包括这本还没发售的?”
安迷修接过,看到扉页上的字迹:
「致Knight——
你歌唱枷锁,而我书写断裂的链。
或许,我们本就在同一条暗河沉浮。」
心跳失控般加速。
“为什么叫‘Knight’?”雷狮突然问。
安迷修抬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骑士的宿命,是追逐永远无法触及的光。”
“比如月亮?”
“比如月亮。”
雷狮浅笑——这正是《谎言之城》结尾的隐喻。
“明天下午三点,旧城区咖啡馆。”他转身离开前丢下纸条,“想听未发行的歌。”
咖啡馆内,安迷修弹唱了一段未公开的Demo。
“你是我所有谎言中,
唯一不敢伪造的真相——”
雷狮钢笔停在笔记本上,墨迹晕开一片小小的星空。
“这首歌,”他缓缓开口,“写给Obsidian的?”
安迷修手指僵硬地停在琴弦上。
“你调查过我们?”
“只是推理。”雷狮合上笔记本,“‘镀金牢笼’、‘被迫戴上的皇冠’,这些词指向继承权。再加上Obsidian的突然退出……”
安迷修深吸口气:“你和Obsidian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哥。”雷狮冷笑,“也是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完美主义者。”
空气凝滞了几秒。
“……难怪你从不听Sanctuary以前的歌。”安迷修低声说。
“但现在听了。”雷狮直视他的眼睛,“因为你唱的不是Obsidian的‘完美黑暗’,而是……”
“而是破碎后的光。”安迷修接话。
两人沉默对视,无需言明的共鸣震颤在空气里。
雷狮突然推过笔记本:“我的新书主角是个摇滚歌手。”
安迷修低头,看到一段描述——“他的眼眸像被海水浸透的绿松石,歌声里有锈蚀的温柔。”
“你在写我?”耳尖无端发热。
“不,”雷狮嘴角勾起弧度,“我在写我的缪斯。”
安迷修从包里拿出歌词本,翻到最后一页的未完成作品《Buccanear》。副歌部分写着:
“你是所有虚构故事里,
唯一真实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