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昕昕追着只彩蝶跑上双崖时,白砚清刚把最后一朵安神草塞进竹筐。崖边蕨类植物滑腻,她脚尖一崴,惊呼还没出口就向后倒去——虽说崖高不过两丈,可底下全是尖锐的碎石。
“嗷——!”白砚清化虎的咆哮震得空气发颤,虎爪在崖边划出深痕,却差了半步没捞住她。孟昕昕摔在碎石堆里,右腕传来“咔嚓”一声钝响,额头撞在凸起的岩石上,瞬间渗出血珠。
“孟昕昕!”白砚清跳落崖底,人形瞬间显现,白衣下摆沾满泥土。他捧起她的手腕时手指都在抖,看见她额角的血更是瞳孔骤缩,“怎么样?疼不疼?有没有伤到别处?”
孟昕昕龇牙咧嘴地坐起来,右腕已经肿得像个馒头,额头倒是不怎么疼:“没事没事,就手有点麻……”话没说完就被白砚清打横抱起,他跑起来带起的风刮得她额发乱晃,怀里的暖玉硌着肋骨,才让她后知后觉感到后怕。
路过竹林时,正在晒太阳的萧驰云晃了晃尾巴:“哟,怎么挂彩了?我就说……”
“啪!”白砚清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他狮脸上,力道大得让萧驰云打了个趔趄。“滚!”白砚清红着眼吼完,抱着孟昕昕头也不回地往白巳的蛇洞跑。萧驰云捂着脸,金瞳里满是委屈:“我说错什么了……”
白巳正在洞口盘着蛇身晒太阳,看见白砚清抱着哭丧脸的孟昕昕冲过来,蛇信子“嘶”地一吐:“怎么回事?谁把我家小团子弄伤了?”
“别废话,快看看她的手!”白砚清把孟昕昕放在石床上,声音因焦急而沙哑,“好像骨折了,额头也磕破了。”
白巳化为人形,慢条斯理地翻开孟昕昕的眼皮看了看,又捏了捏她肿胀的手腕:“骨折倒是没断,就是脱臼了,额头划了道口子。”他取出金疮药和夹板,忽然眯起眼,“我说砚清,你怎么看孩子的?上次被狮子吓着,这次又摔了,符景笙回来能扒了你的皮。”
白砚清没吭声,只是低头替孟昕昕擦去额角的血,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瓷器。孟昕昕疼得眼泪汪汪,却还惦记着安慰他:“不怪砚清,是我自己不小心……”
白巳一边接骨一边撇嘴:“行了行了,小团子嘴真甜。”他刚给夹板缠上布条,洞口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符景笙背着半筐草药冲进来,腰间的桃花符还在发烫——那是他感应到孟昕昕受伤,一路用符纸代步赶来的。
“怎么回事?”符景笙的目光落在孟昕昕额角的纱布和吊起的右腕上,瞳孔瞬间收缩。他没看白砚清和白巳,径直蹲在石床边,指尖悬在她手腕上方不敢碰,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谁弄的?”
“我自己摔的……”孟昕昕缩了缩脖子,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和风尘仆仆的模样,忽然有点心虚,“就从双崖上掉下去了,不高的……”
符景笙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戾气已压下大半。他知道白砚清尽心尽力,不能怪他。他伸手想摸她额头,却在看到自己沾着草汁的手时顿住,转而从袖中摸出干净的帕子,轻轻按在她额角:“疼吗?”
“刚开始疼,现在不疼了……”孟昕昕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忽然觉得手伤和头疼都不如心里发慌。她瞥见符景笙抱她时,手臂明显比上次粗了些,怀里的触感也更扎实了,忍不住小声问:“阿笙,你有没有觉得我……”
“是胖了。”符景笙言简意赅,指尖划过她脸颊上的婴儿肥,眼神复杂,“我不让你吃零食,你偷偷吃了多少?”
孟昕昕猛地睁大眼睛,下意识看向白砚清和白巳。白砚清默默后退半步,白巳则吹了声口哨,假装看洞顶的钟乳石。
“是他们!”孟昕昕连忙指着两人,“白砚清给我带蜜渍梅子!白巳给我茯苓酥和核桃酥!还说瞒着你吃……”
白砚清:“……”
白巳:“小团子,说好的秘密呢?”
符景笙缓缓转头,目光从白砚清的白鞋扫到白巳的银冠,最后落在孟昕昕圆乎乎的脸上。他想起上次回家时,枕头下藏着的半块核桃酥碎屑,想起她抱着自己时明显变沉的分量,忽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所以,”他蹲得更低,视线与她平齐,语气平静无波,“摔了一跤,是因为追蝴蝶时跑太快,而跑太快,是因为吃太多零食跑不动?”
孟昕昕:“……” 好像……是这么回事?
白砚清和白巳对视一眼,同时往后退了退。符景笙没再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把孟昕昕打横抱起,动作比白砚清还要轻柔。他对洞口的两人点点头:“多谢。”
白砚清张了张嘴想道歉,却被符景笙用眼神制止。白巳则凑过来,在孟昕昕耳边小声说:“小团子,下次叔叔给你带无糖的茯苓酥,保证不被发现。”
孟昕昕“嗯”了一声,窝在符景笙怀里不敢看他。回去的路上,竹影在两人身上晃悠,符景笙的脚步声很稳,怀里的暖玉贴着她的胸口,和他的心跳一样沉稳。
“阿笙,你生气了吗?”她小声问。
符景笙低头,看见她额角的纱布边缘渗出点红,心里的那点气瞬间烟消云散。他叹了口气,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发旋:“气你不听话,气你不爱惜自己。”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更气我自己,没在你身边。”
孟昕昕心里一暖,伸手想抱他,却扯到受伤的手腕,疼得“嘶”了一声。符景笙立刻停下脚步,紧张地问:“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了?”
“没事没事,”孟昕昕连忙摇头,看着他眼底的担忧,忽然觉得摔这一跤好像也不是坏事——至少,她能确定,眼前这个人,真的把她放在心尖上疼。
她往他怀里蹭了蹭,小声说:“阿笙,等我手好了,你再给我买芙蓉糕好不好?就买一块,我不偷吃了。”
符景笙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嘴角忍不住上扬:“好。”
夕阳透过竹林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老长。符景笙抱着孟昕昕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双崖时,特意绕开了那片滑腻的蕨类植物。他低头看着怀里乖乖巧巧的人,想着回去得好好“审问”那两只老妖怪,到底给她喂了多少零食——不过现在,先给她把伤养好最重要。
而被“审问”目标的白砚清和白巳,此刻正躲在树后,看着符景笙抱着孟昕昕远去的背影。白巳摸了摸鼻子:“你说,符景笙会不会报复我们?”
白砚清冷冷瞥他一眼:“谁让你乱喂零食。”
“你不也喂了?”
“……”
竹林深处,传来两声无奈的叹息,很快被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