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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瓣碎了

夏夜暮暖

包厢门“砰”地撞上时,沈纤鹤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詹砚辞伸手按住云苏郁的手背,指尖温凉:“我在这儿。”

沈纤鹤抓起校服外套,几步就冲了出去。走廊里,陈宇正站在樱花树影里,白衬衫领口被风掀起一角,侧脸在暮色里显得有些柔和——那是只有在想起小时候的事时,才会有的松弛。沈纤鹤放缓脚步,在他身后站定,声音没了刚才的火,却带着股执拗:“你刚才对苏郁说的话,太过分了。”

陈宇转过身,眼里的戾气消了些,却依旧紧绷:“我当时气头上。”

“气头上也不能那么说。”沈纤鹤抬手,虚晃一下又放下,终究没真动手,“暮遥跟苏郁好,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忘了暮遥十岁生日?在你家院子里,她把最大的那块蛋糕塞给苏郁,自己啃蛋糕边,你还笑她‘胳膊肘往外拐’呢。”

陈宇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那时候你多开心啊。”沈纤鹤笑了笑,眼里映着落樱,“三姑婆逗你‘以后暮遥怕是要跟苏郁过’,你还举着汽水罐说‘我妹乐意就行’。怎么现在就容不下了?”

陈宇扯了扯衣领,声音闷得像被捂住:“那时候是小孩,现在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沈纤鹤往前一步,“就因为她们长大了?就因为她们说‘喜欢’?暮遥十三岁那年,在画室哭着说‘苏郁转学怎么办’,你还拍着她的背说‘真舍不得就跟去呗’。怎么现在就成了‘不像话’?”

陈宇的拳头攥紧了,指节泛白,却没像刚才那样炸毛。“小时候不懂事,说的都是玩笑话。”

“玩笑话里才藏着真心。”沈纤鹤的声音轻下来,带着点感慨,“暮遥十五岁生日,你家客厅挂着她和苏郁合作的画——两只猫挤在一个毛线团里,你爸说‘画得真好’,你还得意地说‘我妹和她最好的朋友画的’。那时候你脸上的笑,比谁都真。”

陈宇突然抬手,一拳轻轻砸在沈纤鹤肩上,力道像小时候打闹那样:“你少翻旧账。”

“我翻旧账,是想让你记起来。”沈纤鹤也回了一拳,落在他胳膊上,“记起来她们从穿公主裙扎羊角辫时就好得像一个人,记起来你曾经最骄傲的就是‘我妹有个最好的朋友’。怎么就因为一句‘喜欢’,那些好就成了错?”

陈宇别过头,看着飘落的樱花,声音哑了:“我怕她们将来难。”

“难也该她们自己走。”沈纤鹤靠着栏杆,看着远处的晚霞,“你忘了暮遥八岁那年,非要学骑自行车,摔得膝盖流血,却咬着牙不让苏郁扶,说‘我自己能行’。她从来就不是会认输的性子,你替她担什么心?”

两人沉默地站着,樱花落在肩头,像谁悄悄铺的粉。声控灯暗下去,又被风吹亮,照出彼此脸上没消的红印——那是刚才推搡时留下的,不重,却像道提醒。

“你自己想想吧。”沈纤鹤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包厢走。

沈纤鹤推开门时,包厢里的灯不知何时被调暗了,暖锅的火也灭了,只剩壁灯昏黄的光,照着两个缩在角落的影子。

陈暮遥像只被暴雨淋透的猫,指甲深深掐进云苏郁的手背,指腹冰凉。听见门响,她猛地抬头,瞳孔里炸开一点光,直勾勾钉在门口——那光在看清只有沈纤鹤一个人时,“啪”地碎了,嘴角抽得像被人扇了一巴掌。

“他没回来……”她喃喃着,声音飘得像幽灵,“他是不是去找我爸妈了?是不是现在就在打电话?他们会不会明天就逼你转学?转到我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云苏郁被她掐得生疼,却不敢动,只是用另一只手拍她的背,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不会的,他不会的……”

“怎么不会?”陈暮遥突然尖叫起来,眼泪糊了满脸,“他刚才看我的眼神!像看怪物!小时候我把他的篮球扔进水沟,他都没那么看我!他肯定觉得我是个变态!觉得你带坏了我!”

她突然抓住云苏郁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眼神里全是疯癫的恐惧:“你说他会不会去学校说?说我们俩不正常?说你勾引我?到时候老师会找我们谈话,同学会指着我们的背笑,美术老师再也不会把我们的画并排挂着了……”

“暮遥你别说了……”云苏郁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想掰开她的手,却被她抓得更紧。

“我怎么能不说?”陈暮遥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在跟自己较劲,“上次在画室,小林他们开玩笑说‘你俩怎么总黏在一起’,我就该知道的!那时候他就在门口,肯定听见了!他肯定从那时候就开始讨厌你了,是不是?是不是早就想把我们拆开了?”

她猛地松开云苏郁,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用力扯着:“我就不该说的!我就该装不知道!装成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只跟你抢颜料,只跟你挤一张画板!那样他就还会给我买草莓蛋糕,还会在我画砸的时候揉我的头发……”

“暮遥……”

“都是因为你!”陈暮遥突然转头,眼睛红得像要滴血,话一出口又立刻捂住嘴,眼泪掉得更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就是怕……”

她蹲在地上,像只被踩碎的玩偶,语无伦次地念叨:“他会不会以后都不叫我‘暮遥’了?会不会像对陌生人那样对我?上次我生病,他背着我跑了三条街去医院,现在他会不会觉得那时候的好都是假的?都是因为他还不知道我是这样的人……”

云苏郁看着她崩溃的样子,心脏像被泡在冰水里,一点点沉下去。她想伸手去拉,陈暮遥却像被烫到似的躲开,缩在墙角发抖:“别碰我……万一他突然回来看到了呢?他会更生气的……他会觉得我没救了……”

“他不会回来的。”云苏郁的声音突然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他要是想回来,早就回来了。”

陈暮遥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更深的绝望淹没:“是啊……他不会回来了……他肯定觉得我脏了……觉得我们的画都脏了……那些一起画过的向日葵,一起调过的颜料,肯定都被他当成垃圾了……”

她突然抓起桌上的贝壳链,狠狠往地上一摔,贝壳碎成了好几瓣。“你看!就像这个!说什么一对!根本就经不住碰!”她指着碎贝壳哭,“我们也是!根本就经不住他一句话!”

沈纤鹤站在门口,浑身的血都像冻住了。他想上前,却被詹砚辞拉住——那样的陈暮遥,像只绷到极致的弦,碰一下就会断。

云苏郁慢慢蹲下身,捡起一片碎贝壳,指尖被划破了也没察觉。血珠滴在贝壳上,像朵凄厉的花。她看着那片贝壳,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是啊,经不住的。”

陈暮遥低着头,肩膀耸动得厉害,说“算了吧”,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扎进云苏郁心里。

“算了?”云苏郁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带着种被碾碎的沙哑,她慢慢转过身,眼眶红得吓人,却没掉一滴泪,“陈暮遥,你说算了?”

陈暮遥猛地抬头,眼里全是泪痕:“不然怎么办?他是我哥啊……我不能……”

“不能什么?”云苏郁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不能为了我,跟他犟一次?还是不能承认,你后悔了?”

“我没有后悔!”陈暮遥急得站起来,却被云苏郁后退的一步钉在原地。

那一步退得极轻,却像在两人之间划了道鸿沟。云苏郁看着她,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灭下去,从震惊到失望,最后只剩一片冰凉的荒芜。“你说你喜欢我,从初三那年我替你挡自行车开始。”她一字一顿地说,声音抖得像风中的弦,“你说你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就为了给我买那支限量版画笔。你说‘等考上大学,我们就告诉所有人’……这些话,都是假的吗?”

陈暮遥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云苏郁看着她这副样子,突然觉得心脏被一只手攥紧,疼得喘不过气。“是你追的我啊,陈暮遥。”她的声音低下去,带着种近乎破碎的茫然,“是你在画室的角落里,红着脸说‘苏郁,我喜欢你’,是你拉着我的手说‘我们试试好不好’……现在你哥骂我‘算什么东西’,你就让我‘算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陈暮遥想去拉她的手,却被云苏郁猛地甩开。

“那你是什么意思?”云苏郁的声音陡然拔高,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地上,“是觉得我给你丢人了?还是觉得,我本来就配不上你?”

“不是的!”陈暮遥哭着摇头,“我只是……只是怕我哥再也不理我了,我怕……”

“你怕的从来都只有你自己。”云苏郁打断她,眼里的泪越掉越凶,却带着种清醒的绝望,“你怕失去你哥的疼,怕被人指指点点,所以你就把我推出去,对不对?”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那串贝壳链还在闪,是陈暮遥亲手给她戴上的,说“这是我们的记号”。可现在这记号,像道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只想扯下来。

“其实你早就想算了吧。”云苏郁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千斤重,“你是不是站出来解释的时候你就已经想到这个结果了,你如果就已经想到这个结果,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崩溃;上次美术老师开玩笑说‘你俩形影不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陈暮遥,你从来都没像你说的那么勇敢,陈暮遥你记住是你追我,不是我追你!!!!!!!你现在又是几个意思!你根本从头到尾就没有真正的爱过我是吗?!!你凭什么崩溃?从头到尾明明是我最无辜的呀!你追我,我答应了你的告白,我们在一起了!!啊!这种解释你如果想到这个结果,你就不应该这样子,你没有想到我会受到伤害吗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你为什么会情绪崩溃,胡思乱想这些是不是你在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一直在担心这些?那你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不想,还是不好意思跟我说分手,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负担很大,心理压力很大!!!!!!!!……………”

陈暮遥张着嘴,哭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云苏郁转身,拿起椅背上的书包。

“苏郁!”沈纤鹤赶紧上前一步,想拦她,“你听我说,暮遥她只是……”

“让开。”云苏郁的声音很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绕过沈纤鹤,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陈暮遥,你哥说得对,我确实算不了什么。以后……别再找我了。”

门被轻轻带上,没发出刚才那样的巨响,却像道钝刀,在每个人心上割了道深不见底的口子。

陈暮遥愣在原地,直到云苏郁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才猛地捂住脸,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想让她走……”她语无伦次地哭着,却知道一切都晚了——是她亲手把那个笑着说“我愿意”的云苏郁,推回了孤单里。

沈纤鹤看着地上那串云苏郁扯断的贝壳链,散在了地上,像颗被摔碎被抛弃失望痛苦到绝顶的心。詹砚辞站在窗边,看着云苏郁的背影消失在樱花树后,突然觉得这满室的暖光,都冷得像冰。

原来最痛的从来都不是争吵,是那个最先说“喜欢”的人,先松了手。

创作不易,希望有打赏或鲜花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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