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光像融化的草莓酱一样黏在便利店玻璃上。我左手还插在收银机里，齿轮咬合的声音和冷冻库里VII-0机械骨骼解体时的动静一模一样。货架上"今日特价"的标签突然翻了个面，露出用神血写的"猎杀难度：A"。
"操。"我盯着那包伪装成薯片的伪神喉骨，包装袋正在轻微起伏。冷藏柜那边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敲打玻璃门。
微波炉突然自动运转起来。显示屏上跳出的不是加热时间，而是一行血字："暴食的包裹已签收"。我后颈的汗毛集体起立——俱乐部从不让成员互相寄东西，除非是战利品。
冷藏柜的玻璃门突然蒙上白霜。透过冰花能看到里面多了个黑色快递箱，箱体表面布满血管状的凸起，正随着微波炉的嗡鸣节奏收缩舒张。我摸向腰后的餐刀——上周用它肢解"丰收之神"时，刀柄上沾的油脂到现在还有股烤肠味。
"林七夜。"微波炉的提示音突然变成暴食带笑的气音，像是有人贴着耳朵在舔冰激凌，"尝尝我特制的...关东煮配料？"
快递箱的封条自动裂开，露出里面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半截手指——指甲盖上刻着俱乐部的六芒星徽章。我的左眼突然刺痛，复眼自动聚焦到指节处的纹身：VII-17。
冷藏柜的照明灯管"啪"地炸裂。借着血月的光，我看见所有饮料瓶的标签都变成了培养舱编号，VII-1到VII-22整齐排列在货架上。那截手指突然抽搐着立起来，在玻璃隔板上敲出摩斯电码的节奏：销毁我。
收银机突然吐出一米多长的小票。纸带上的不是购物清单，而是22个死亡报告，最下方用条形码拼出"监控中"的警告。我扯断小票时，指尖沾到的红色墨水闻着像VII-0白大褂上的冷却液。
"微波炉解冻模式。"我对着空气说话，左手悄悄按下收银机里的自毁键，"三分钟够你把手指炖烂吗？"
暴食的笑声从冰柜深处传来，带着烤肉酱噗噗冒泡的黏稠感："不够你把自己...煎至两面金黄？"
那截手指突然膨胀成婴儿手臂大小，指缝间渗出黑色絮状物——和冷冻库里VII-0胸口的物质一模一样。我抓起旁边的关东煮汤勺，舀起滚烫的昆布高汤浇上去。白雾腾起的瞬间，听见暴食在通讯频道里倒吸冷气。
"好吃吗？"我用勺子碾碎正在再生的指关节，肉块掉进汤里时溅起的油花组成临时密码，"下次记得...别往俱乐部寄到付件。"
冷藏柜的玻璃突然浮现血管网络。那些脉络在冰霜下汇聚成眼睛的形状，瞳孔位置正好对着我左眼。货架上的薯片袋集体爆开，伪神喉骨飞出来拼成一句话：认知滤网剩余3%。
微波炉"叮"地弹开。包裹盒已经融化成一滩黑色胶质，里面浮沉着二十三个鱼丸——每个表面都刻着微型条形码。最靠近边缘的那个突然裂开，露出VII-0实验室的监控画面：穿便利店制服的我正在往关东煮里滴血。
"员工特供。"冷藏柜的电子屏突然亮起蓝光，温度显示骤降到零下23度。我踹开玻璃门时，冷气扑出来在血月下凝成VII-0的轮廓，她机械指环的残片正卡在我复制的晶状体上。
柜子最底层整齐码放着22个便当盒。塑料盖上用红油写着编号，VII-1的盒子里装着颗干瘪的苹果——果皮上蛀出的虫洞拼成"认知过载"。VII-22的盒子是空的，但保鲜膜上粘着张便利店小票，打印时间是三分钟前。
"23号餐。"我掀开最后一个便当盒，里面躺着VII-0的机械指环，内圈刻着新添的一行字：记忆调味料已加量。盒底渗出的蓝色液体在月光下闪烁，闻着像冷冻库里那些培养舱的消毒水味。
冷藏柜的玻璃突然映出双重人影。站在我身后的不是VII-0，而是个穿便利店围裙的男人——他左手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餐刀，右手正在往关东煮机器里倒黑色絮状物。
"微波炉解冻完成。"暴食的声音突然从男人嘴里冒出来，带着电子合成音特有的颗粒感，"要尝尝...自己的味道吗？"
冷藏柜的玻璃突然炸裂，冰渣像碎钻般嵌进我的脸颊。那个穿围裙的男人伸手接住飞溅的玻璃片，指尖被割开的伤口里渗出的是和我左眼一样的蓝色冷却液。
"VII-23。"他舔着伤口，围裙口袋突然鼓起，掉出半包被血浸透的纸巾——包装上的生产日期是VII-0死亡当天。微波炉的计时器开始倒跳，从3:00突然变成23:00，显示屏裂纹里爬出细小的机械蜈蚣。
我抄起关东煮漏勺砸向电子钟，沸腾的汤底突然溅起三滴热油。它们在空气中凝固成微型监控探头的样子，镜头焦距调整的声响和我复眼转动时的机械音完全同步。货架上的饮料瓶集体爆开，22道不同颜色的液体在空中交织成俱乐部的门禁密码。
"认知滤网剩余2%。"暴食的声音从男人后颈的条形码里传出，带着电子设备短路的噼啪声。他忽然把餐刀插进自己左眼，掏出的却不是眼球——半块正在融化的员工牌挂在刀尖上，磁条部位清晰印着"VII-0·临时权限"。
冷藏柜深处传来黏腻的蠕动声。22个便当盒的保鲜膜同时鼓起，VII-17的盒盖突然被顶开，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视网膜组织正疯狂增殖出细小的触须。那些触须沾到血月光线的瞬间，货架上的所有商品条形码都变成了同一串数字：VII-0的死亡时间。
男人突然把餐刀甩向我面门。刀锋擦过耳际时，我闻到上面除了烤肠味还有VII-22特有的消毒水气息——上周处理她尸体时，这种味道曾浸透我的工作服。收银机突然吐出新的小票，这次纸上用油墨复刻了VII-0临终前的心电图，最末端的直线被刻意画成餐刀形状。
"你猜，"男人从关东煮机器里捞起一颗刻着条形码的鱼丸，指尖用力时丸子里渗出蓝色组织液，"是她先拆穿你的伪装..."鱼丸在他掌心爆开，飞溅的碎肉在墙上拼出半张我的脸，"还是你先吃掉自己的记忆？"
微波炉"叮"地亮起红灯。23颗鱼丸在转盘上组成箭头形状，指向冷藏柜最底层——那里不知何时多了第23个便当盒，盒盖上用凝固的冷却液写着：员工餐·记忆备份。当我弯腰时，后颈突然感到VII-0机械指环的凉意，就像上周她临死前把数据线插进我脊椎时的触感。
男人突然按住我拿便当盒的手。他围裙下摆掀起的刹那，我看见他小腿上密密麻麻的针孔——每个孔洞周围都结着和我左眼接口相同的蓝色晶霜。"别急，"他喉咙里传出暴食咀嚼生肉的声响，"微波炉解冻的...才是最入味的部位。"
便当盒在我掌心轻微震动起来。隔着保鲜膜能摸到里面有东西正在规律脉动，频率和收银机打印死亡报告时的机械音完全同步。货架上的伪神喉骨突然集体发出高频震颤，所有"今日特价"的标签同时翻面，露出用神血新写的警告：认知污染度97%。
冷藏柜的金属内壁开始渗出黑色絮状物。那些物质沿着我的鞋底爬上裤管时，皮肤接触的位置浮现出和VII-0实验日志上完全相同的瘀斑。男人突然咧嘴一笑，他的牙齿在血月下闪着和微波炉按键相同的冷光："现在，要尝尝...自己最新鲜的部分吗？"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