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着避雷针的金属支架跃上水箱房时，右手的金色鳞片已经蔓延到肘关节。月光从锈蚀的孔洞里漏下来，在水泥地上烫出一个个冒着烟的光斑。金丝眼镜男的背影在拐角一闪而过，白大褂下摆沾着蓝血。
"站住！"我吼出来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声。右手不受控制地抓向墙壁，五根金爪在混凝土上犁出火星四溅的沟壑。
研究员突然转身，眼镜片反射着冷光。他举起那个罗马数字VII的注射器，针尖滴落的蓝血在月光下变成金色。"VII-24，你确定要阻止自己的诞生仪式？"
我左手死死掐住右手手腕，指甲陷进鳞片缝隙里。刺痛让我稍微清醒了点。"你把那些孕妇怎么了？"
他笑了，嘴角扯到耳垂的位置，露出牙龈上细小的齿轮。"不是'怎么'，是'为什么'。"注射器突然转向，扎进自己颈动脉，"比如这样。"
蓝血注入的瞬间，他的眼球像老式电视屏幕般闪过雪花噪点。整栋妇幼医院突然发出金属变形的呻吟，墙皮剥落后露出底下转动的齿轮。门牌号扭曲重组，变成了烫金的"VII-24"。
右手突然暴长，金爪擦着研究员脸颊飞过，钩碎了他的眼镜。碎片落地时，每片都映着视网膜地图上那十七个移动的红点。最近的那个已经抵达医院地下室。
"停尸间。"我喘着气往后缩，左手手背青筋暴起，"你们在停尸间搞什么鬼？"
研究员抹了把脸上的血，皮肤下浮现出和我一样的金色纹路。"去看看你的摇篮啊，容器先生。"他突然按下怀表，水箱房的地板突然倾斜，"顺便说，你只剩两分钟了。"
我滚进通风管道时，听见金属墙壁传来规律的震动声。像心跳，又像产房里监测胎心的仪器。鳞片刮蹭着管道内壁，火星照亮了刻满孕妇浮雕的金属板——她们隆起的腹部都镶嵌着微型神格碎片。
管道尽头突然塌陷。我摔进停尸间时，后脑勺磕在某个冰柜把手上。金属柜门印着"慈母接生中心"的烫金logo，此刻正渗出带着薄荷味的金色雾气。
最里侧的冰柜突然弹开。穿病号服的"孕妇"直挺挺坐起来，全黑的眼睛转向我。她的病号服下摆掀开，露出腹部——肚脐位置嵌着块和我右手鳞片同源的神格碎片，周围皮肤已经金属化，组成俱乐部的饕餮纹章。
"编号VII-24觉醒度99%。"她张开嘴，机械女声从喉咙深处传来，"请接收母体馈赠。"
我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另一个冰柜。柜门震开的瞬间，十七个浸泡在蓝血中的胚胎标本同时睁开眼睛。它们的脐带连向中央某个更大的培养舱，透过玻璃能看见里面蜷缩着——
"那是我？"我喉咙发紧。培养舱里分明是二十多岁的我，脖颈到锁骨爬满机械纹路，胸口嵌着块跳动着的、足有拳头大的神格。
孕妇突然撕开自己的腹部。没有血，只有齿轮和转动的轴承。"时间到了。"她腹腔里的机械臂夹着块神格碎片递向我，"否则我们都将重置。"
通风管突然爆裂。研究员倒吊着滑下来，怀表上的倒计时停在00:30。"选择吧。"他晃了晃注射器，"成为完美的VII，或者..."
右手突然刺穿他的胸腔。金爪攥住那颗机械心脏时，我听见自己说："或者把你们都做成关东煮。"
心脏捏爆的瞬间，整间停尸间突然静默。所有冰柜门齐齐弹开，金色雾气中传来婴儿啼哭。孕妇腹部的神格碎片突然飞射而来，我下意识用嘴接住——
剧痛从牙龈炸开。脖颈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游走，镜面般光滑的冰柜门映出我现在的样子：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下颌，右眼完全变成机械义眼，瞳孔里跳动着"最终协议载入完成"的荧光字。
冰柜最深处传来沉闷的敲击声。那个"我"正在拍打培养舱玻璃，嘴型分明在说："快逃。"
我猛地捂住嘴，神格碎片在口腔里融化成滚烫的金属溶液。喉咙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视网膜上突然炸开十七个监控画面——每个红点都对应着一个正在分娩的"孕妇"，她们腹部饕餮纹章亮得刺眼。
"真浪费。"研究员残破的胸腔里传出电子合成音，他像坏掉的提线木偶般抽搐着站起来，"明明可以直接接收母体馈赠的。"
冰柜里的胚胎标本突然集体爆裂，蓝血喷溅在天花板上组成倒计时：00:15。最里侧培养舱的"我"开始用机械手指划玻璃，裂纹蔓延成两个字母：XIII。
孕妇的机械臂突然钳住我手腕，她腹部的神格碎片嗡嗡震动："检测到XIII序列污染，启动净化程序。"我右眼的机械瞳孔疯狂闪烁，视野里所有金属表面都浮现出血红色的"最终协议"字样。
通风管道轰然炸裂，十三道黑影顺着钢索滑降。他们穿着和我同款的黑色作战服，但领口绣着XIII的银色徽记。为首的男人摘下战术目镜——那分明是更年轻时的我，左眼却是完好的。
"好久不见，24号。"他指尖转着枚金色芯片，"来拿回你偷走的东西。"研究员突然发出高频尖啸，整间停尸间的金属表面开始渗出蓝血。年轻版的我猛地把芯片拍在自己颈部，皮肤下顿时窜出和我如出一辙的机械纹路。
孕妇的腹部突然裂开，机械子宫里伸出无数光纤触须。它们刺穿我的作战服扎进皮肤时，我听见自己后颈传来"XIII序列覆盖中"的电子音。右手机械爪不受控制地抓向年轻版的我，却在接触瞬间被对方胸口的XIII纹章弹开。
"你猜为什么俱乐部要造24个容器？"年轻版的我拽起我的衣领，呼吸带着机油的腥味。他掀开自己领口，锁骨下方嵌着块和我一模一样的神格碎片——只是编号是XIII-13。
倒计时跳到00:00的瞬间，所有冰柜门同时炸飞。金色雾气里浮出二十四具培养舱，每具都浸泡着不同年龄段的"我"。最年幼的那个突然睁开眼睛，童声通过扩音器响彻停尸间："检测到双序列冲突，启动熔断机制。"
我后颈突然传来烙铁灼烧的剧痛。年轻版的我露出獠牙冷笑："欢迎来到弑神俱乐部，劣质品。"他的机械臂突然刺穿我腹部，掏出的却不是内脏——而是半块染血的金色芯片，上面刻着：VII-24→XIII-13。
孕妇的机械子宫突然收缩，将我们俩同时吞入腹中。在彻底被黑暗吞噬前，我看见天花板的蓝血倒计时重置为24:00，而研究员正把罗马数字VII的注射器扎进年幼版"我"的培养舱。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