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晨雾还未散尽，阳光已斜斜地穿过香樟树遒劲的枝桠，在柏油路上洒下铜钱大的斑驳光影。蝉鸣声裹着青春味道在空气里流淌，校门口的石狮子蹲坐在浅金色光晕中，祁肆燝倚着墙壁，腕间银表随着手指敲击保温杯的节奏轻轻晃动。金属杯壁倒映着他微皱的眉梢——手机屏幕上宋烛眠二十分钟前发来的“快到了”，此刻正被不断涌入的新生信息淹没。
远处车道突然泛起银灰色的光浪，一辆轿车缓缓驶入视线。祁肆燝直起身子，看着后座车门被推开的瞬间，粉色小熊玩偶先探出毛绒绒的脑袋，紧接着宋烛眠抱着玩偶钻出来，齐肩黑发被晨风揉得蓬松，白色帆布鞋尖沾着未干的晨露，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她仰头辨认校门上方的鎏金校徽时，脖颈处的珍珠项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是坠了一串月光。
“矮冬瓜，你终于来了！”祁肆燝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运动鞋踩过满地摇晃的光斑。他伸手接过粉色行李箱时，拉杆滚轮与地面碰撞出清脆声响，惊飞了树梢打盹的麻雀。“再不来，我保温杯里的冰都要化完了。”说着从背包侧袋掏出草莓牛奶，瓶身凝结的水珠顺着卡通小熊图案往下滑，在他虎口处聚成透明的小水洼。
宋烛眠踮起脚尖试图夺回行李箱，发顶堪堪擦过祁肆燝下巴，清甜的栀子香混着奶香扑面而来：“说了多少次我不是矮冬瓜！今年体检单上明明写着——”她突然噤声，气鼓鼓地鼓着脸颊，杏眼瞪得浑圆。祁肆燝的指尖已经戳上她软乎乎的脸颊，指腹能感受到她皮肤下细微的颤动，像被惊动的蝴蝶翅膀。
“好好好，我们眠眠最会长个子了。”祁肆燝笑着把牛奶塞进她掌心，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微凉的手背，感受到她瞬间的僵硬。他垂眸看着女孩仰头喝牛奶的模样，阳光穿过她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随着吞咽动作轻颤。草莓牛奶的甜香漫开来，与空气中的香樟气息缠绕，将喧闹的新生潮都染得温柔。
校园里蒸腾着青春的热浪。穿着迷彩服的学长学姐举着发光的指示牌，“经管学院”“艺术系”的字样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拖着行李箱的新生们不时停下拍照，镜头里定格下跳跃的身影与飞扬的裙摆；路边广播播放的《稻香》混着此起彼伏的交谈声，飘向篮球场方向——几个男生正在进行表演赛，汗水从发梢甩出晶亮的弧线，落地时惊起一片欢呼。
女生宿舍楼下，宿管阿姨从老花镜上方打量两人：“203室，二楼左手边。”祁肆燝拖着行李箱上楼时，木质楼梯发出细微的呻吟，扶手处的铜环被岁月磨得发亮。推开宿舍门的刹那，阳光裹挟着碎花墙纸的清香扑面而来，他小心地将行李箱放在靠窗床位，又蹲下身打开箱子。叠得方方正正的衣服带着薰衣草香袋的气息，他一件件挂进衣柜，动作轻得像在安置易碎的珍宝。
“这个床位采光好。”祁肆燝指着飘窗上的光斑，“晚上还能看星星，上个月我特意来看过，能看见猎户座腰带。”他转身时，正撞见宋烛眠倚在门框的身影。女孩抱着喝空的牛奶瓶，目光追着他忙碌的背影，喉间溢出的轻笑比草莓牛奶更甜：“原来你早就帮我挑好了位置啊。”
窗外香樟树沙沙作响，晨光攀上宋烛眠泛红的耳尖，将这个九月的清晨，酿成了最清甜的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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