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蓝光灭菌灯第三次亮起时,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电子钟显示23:17,窗外的暴雨把防爆玻璃敲得咚咚响。移液枪里的淡蓝色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这是莫教授临走前特意交代的样本。
"这批必须今晚处理完。"他当时把冷藏箱递给我的时候,白大褂袖口沾着点褐色的污渍。这很反常——莫教授从来都是实验室里最讲究的人。
离心机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我抬头看了眼转速表,数字正在疯狂跳动。正要伸手去关电源,整个操作台"噼啪"爆出串电火花。
第一声爆炸来自西侧的配电箱。
我下意识扑向实验数据终端,后背撞上金属支架的瞬间,听见"噗嗤"一声。右掌传来冰凉的刺痛,低头看见一根断裂的支架钢管贯穿了手掌,血顺着钢管螺纹滴在键盘上。
警报声和玻璃爆裂声混成一片。浓烟从通风口倒灌进来,天花板开始掉落燃烧的电缆。我咬住牙把钢管抽出来,血柱喷在显微镜镜片上,染红了刚才还在观察的细胞培养影像。
逃生通道的指示灯在浓烟里时隐时现。我扯下衬衫缠住手掌,布料立刻被血浸透。奇怪的是疼痛感在减弱,就像有人慢慢调低了神经敏感度。
暴雨浇在脸上的时候,我才发现已经爬到了安全通道。手掌的伤口冒着热气,借着路灯看见肌肉组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重组。断裂的血管像活物般相互寻找、接合,皮肤表层泛起细密的泡沫。
这不可能。有丝分裂周期再快也需要——
身后传来靴子踩碎玻璃的声响。我缩进废墟阴影里,看见个穿全封闭防护服的人正在收集爆炸残骸。面罩上的红外扫描仪扫过血迹斑斑的操作台,那人突然停下动作,从腰间抽出个通讯器。
"目标存活。"面罩下传来经过处理的电子音,"重复,目标存活。启动追踪程序。"
我屏住呼吸往后挪,后背贴上冰凉的墙体。手掌已经完全愈合,只有满手干涸的血迹证明伤口存在过。防护服身影转向我的藏身处,扫描仪亮起刺目的红光。
消防喷淋系统突然启动,水幕隔在我们之间。趁着这个机会,我滚进通风管道,金属壁上的冷凝水珠沾了满脸。管道深处传来规律的"滴滴"声,像是某种定位信号。
手掌按在生锈的管道上,留下个清晰的血手印。我盯着掌心的皮肤——那里本该有个贯穿伤的疤痕。
[未完待续]通风管道的铁锈味混着血腥气直冲鼻腔,我蜷缩在拐角处,听见防护服的脚步声在下方来回逡巡。定位器的滴滴声越来越急促,像催命符般敲打着太阳穴。指尖无意识地抠进管道接缝处,剥落的铁屑扎进指甲缝里——却没有预期中的刺痛。
"热源信号消失。"电子音透过金属管道传来,带着电流杂音,"优先回收α-7样本。"
我屏住呼吸数着心跳,直到脚步声远去。通风管突然震动起来,远处传来重型机械的轰鸣。透过百叶窗缝隙,看见三辆黑色厢式车碾过实验楼前的花坛,车身上印着陌生的六边形标志。
手掌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淡蓝色微光。我盯着皮肤下流动的光点,它们正沿着血管网络缓慢游走,像有生命的星河。这绝不是已知的任何生物发光现象——除非莫教授在样本里动了手脚。
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掏出来时屏幕自动亮起,显示着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别回家。他们已经在公寓装了神经毒气探测器。——K」
楼下的探照灯扫过通风口,我猛地后仰,后脑勺撞在管壁上发出闷响。灯光停顿了两秒,继续向别处移动。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腰带里,手机屏幕又亮起第二条信息:「去老城区地铁C口储物柜,密码是你第一次发表论文的日期。里面有你需要的东西。」
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借着这个掩护,我撬开通风管盖板跳进消防楼梯间。手掌触到安全门把手的瞬间,金属表面突然结出一层冰晶——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
楼梯间的应急灯滋滋闪烁,照出墙上一串新鲜的血手印。血迹在转角处突然消失,就像有人凭空蒸发。我蹲下查看,发现地面积水里有半枚模糊的鞋印,纹路像是军用靴底。
楼下突然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声。
"你们把整个B区都污染了!"一个沙哑的男声吼道,"总部明确说过要活体样本!"
"目标已经进入变异第二阶段。"冷静的女声回应,"按协议应当立即——"
枪声。
我贴着墙滑坐到地上,听见弹壳弹跳着滚下楼梯。血腥味突然浓烈起来,某种温热的液体正顺着楼梯缝隙滴到我脸上。抬头看见鲜红的血珠悬在上一层的栏杆边缘,将落未落。
手机第三次震动。这次是张照片:莫教授的白大褂浸泡在福尔马林里,左胸口袋上别着的工作证被烧穿了焦黑的洞。照片角落有半张被血糊住的便签纸,隐约能认出「林默」和「终止」两个词。
储物柜钥匙不知何时出现在我口袋里,金属齿痕还带着体温。远处传来液压装置启动的嗡鸣,黑色厢式车的货舱正在缓缓升起——里面整齐排列着二十个圆柱形培养舱,每个都注满淡蓝色液体。
而液体里漂浮着的,全是和我穿着同款实验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