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荧光灯在午夜依然明亮如昼,将每一寸空间都照得无所遁形。柯宁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一点十七分。这是他这周第三次加班到这么晚。
"再做完这组数据就回家。"他自言自语道,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柯宁是市立大学生物研究院的助理研究员,主攻微生物变异方向。三十二岁的他已经在这个领域钻研了八年,发表过几篇颇有影响力的论文,但距离他梦想的独立实验室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正当他准备关闭离心机时,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柯宁皱了皱眉,这个时间谁会来实验室?
"请进。"他放下手中的试管,转向门口。
门开了,一个穿着快递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银色金属箱。"柯宁博士的包裹,需要签收。"
柯宁愣了一下,"我没有订购任何东西。"
快递员看了眼单据,"收货人确实是您,柯宁博士。从海洋生物研究所发来的,标记为'高优先级'。"
海洋生物研究所?柯宁最近确实和他们有合作项目,但没听说会寄送样本过来。他接过电子签收板,潦草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金属箱比看起来要重,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小小的生物危害标志。柯宁将它放在实验台上,输入自己的工号密码,箱子发出轻微的"咔嗒"声,缓缓打开。
冷气从箱内溢出,在实验室内形成一片白雾。箱子里整齐排列着三个试管,每个试管中都装着约5毫升的深蓝色粘稠液体。没有标签,没有说明文件,什么都没有。
"奇怪..."柯宁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支试管,对着灯光观察。液体在光照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透明状态,内部似乎有细微的颗粒在缓慢移动。
职业好奇心立刻占据了上风。柯宁将试管放入试管架,迅速在电脑上调出与海洋生物研究所的往来邮件。没有关于这箱样本的任何信息。
他拨通了项目负责人李教授的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看了眼时间,柯宁叹了口气,李教授肯定已经睡了。
试管中的液体似乎更加活跃了,那些微小颗粒的运动速度明显加快。柯宁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内心挣扎着。按照规定,未经明确标识的生物样本应该立即封存并上报,但他的研究员本能正尖叫着要求他立即开始分析。
"就看一下..."柯宁说服自己,拿起试管走向电子显微镜区。
十分钟后,当第一张显微图像出现在屏幕上时,柯宁的呼吸几乎停滞。那些"颗粒"根本不是他想象的微生物或细胞碎片,而是某种前所未见的生物结构——既像细胞又像某种纳米机械的混合体,表面布满细小的纤毛,正以惊人的协调性运动着。
"这不可能..."柯宁喃喃自语,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调整显微镜的放大倍数。在更高倍率下,那些结构的细节更加清晰——它们似乎具有某种原始智能,当显微镜的光束照射时,它们会集体转向光源,就像植物趋光,但速度和精确度远超任何已知生物。
柯宁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作为生物学家,他知道自己可能正面对着某种突破性的发现,也可能是巨大的危险。他迅速取出手机,再次拨打李教授的电话,依然无人接听。
"先做基础检测。"他决定道,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无菌培养皿。
当蓝色液体滴入培养皿的培养基时,异变突生。液体没有像普通生物样本那样扩散开来,而是迅速聚集成一个直径约1厘米的球体,表面开始波动,仿佛在呼吸。
柯宁瞪大眼睛,手指悬停在记录本上方,无法下笔。这个样本违反了所有他熟知的生物学原理。他打开实验室的记录仪,开始口述观察结果:
"样本X表现出高度组织性,滴入培养基后立即形成球形结构。表面出现波动,频率约为每秒两次。未见任何已知微生物有类似行为..."
就在这时,球体突然改变了形状,像液体金属一样扁平化,然后伸出数条细长的"触须",向培养皿边缘探去。
柯宁倒吸一口冷气,本能地后退半步。那些触须顶端分裂成更细的丝状物,开始有规律地敲击培养皿的玻璃壁,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嗒嗒"声。
"它在...探索环境?"柯宁难以置信地低语,手指颤抖着调整显微镜的焦距,想要更近距离观察。
突然,一条触须以惊人的速度伸长,直接冲向显微镜的镜头。柯宁惊呼一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触须在镜头表面停留了几秒,然后缩了回去,整个球体开始快速旋转。
柯宁的心脏狂跳,既恐惧又兴奋。他从未见过生物样本有如此复杂的行为表现。他必须立即记录下这一切。
当他伸手去拿旁边的相机时,不慎碰倒了试管架。剩余的蓝色液体洒在实验台上,迅速聚集成几个小球,然后像水银一样向四周滚去。
"该死!"柯宁咒骂一声,迅速抓起生物危害处理包。但那些小球比他动作更快,其中一个已经滚到实验台边缘,眼看就要掉到地上。
柯宁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他的防护手套碰到了那个蓝色小球。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小球在接触手套表面的瞬间突然"炸开",变成无数细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穿透了乳胶手套材料。柯宁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从指尖传来,他猛地抽回手,却看到那些蓝色细丝已经钻入了他的皮肤,像微型树根一样在他皮下扩散。
"不!不!"柯宁惊恐地大喊,扯下手套。他的食指指尖已经变成了淡蓝色,并且这种变色正以缓慢但稳定的速度向手掌蔓延。
他跌跌撞撞地冲向紧急淋浴站,打开水龙头疯狂冲洗那只手。冰冷的水流冲击下,他清楚地看到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就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血管中穿行。
疼痛开始加剧,从刺痛变为灼烧感,再变为一种深入骨髓的剧痛。柯宁的视线开始模糊,他摸索着墙上的紧急呼叫按钮,用尽全力按了下去。
警报声刺破了实验室的寂静,但柯宁知道,救援至少需要五分钟才能到达。他的手臂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蓝色脉络已经蔓延到手肘位置。
他跌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看着实验台上那些剩余的蓝色液体正活跃地移动着,仿佛有生命一般寻找着下一个宿主。培养皿中的样本已经突破了玻璃限制,正在实验台上扩展它的领地。
柯宁感到一阵眩晕,他的思维开始变得混乱。最后的清醒意识里,他想起那个没有标识的金属箱,想起没有回应的电话,想起样本在显微镜下展现的完美结构...
这不是普通的生物样本。这是某种被设计出来的东西。
然后黑暗吞噬了他,而实验室里,那些蓝色的生命正悄然生长,扩散,寻找着新的家园。